第145章 这药好苦

  沈忻月继续道:“我现在不方便伺候你,正是你去南园的好借口。皇后娘娘知晓你从未宿在姜侧妃处,今日在皇宫责备我了。她怎么也是长辈,竟然拿我身上痕迹说事。还说我善妒,不容人,霸占你,在你与侧妃之间从中作梗。”

  若不是流产,这种告状的事她本是不愿意做的,可如今她已经没有精力再去应付这些争宠之事。

  世间有许多乐子她可以寻,何必在毫无好感之人身上浪费自己的时间和生命?

  她讲完话便望着上官宇,她本就脸色苍白,楚楚可怜,如今这一含泪而望,就跟一只受伤的幼鹿寻求人庇护一般。

  上官宇听她讲话时是诧异,沈忻月从未在他面前告过状、示过弱,仿若万事她都能自己解决似的。

  再看她讲完后的依赖神色,这才明白,她这是在依靠他。

  他试探道:“她送你我麝香,向皇后告状,不将你我放在眼里。你要我休了吗?”

  沈忻月下意识就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

  她知道他口中那个“她”指的是谁。

  上官宇问:“那你是何意?”

  沈忻月眨眼:“我没有什么目的,我就是想告诉你这件事。我不想一个人哽在心中,我很难受。你去不去她那处,我没有阻挠过。霸占不霸占你,你心知肚明。我不要被人白白说地难听。”

  她说完就开始流泪,她所有的委屈仿佛这一刻才决堤。

  她看过许多话本子,听过自家瓦肆里的许多戏文,知道无数随着时光流逝而形同陌路的恋情结局。

  男人们喜欢妻妾众多,欢喜儿女成群。

  他们似逐鹿天下般征服女人,如敛尽财富似的收集美色。

  她从未经历过情爱,又仿佛经历过许多似的。

  她的心思过深,执念过重,所以一心希望寻个家风清正之人,她有自己可以养家的生存之道,唯愿一双人,碌碌无为也可,平平淡淡也行。

  可上官宇一个王爷,成婚时他便是有正妃又有侧妃,虽然如今二人互有好感、惺惺相惜,但或许仅仅是一时新鲜而已。

  虽然上官宇说过无数次当她是唯一,可天家之人,又有谁能看清?

  他还是英雄,还是人们的战神。一表人才,家世高贵。就是没有姜丽妍,也有像柳惜宁那样的其他人会前赴后继往他身上贴。

  尽管她交代给了他,可是先前她的内心里,压根就不认为他会从一而终,成为她的唯一依靠。

  直到此刻,许是失了孩子,心里难受又脆弱地紧,她才想着吐几句心里话,依赖他一些,让他为自己挡点风遮些雨。

  毕竟一个人承受风雨,太累。

  上官宇耐心地给她擦泪。

  他满心难受,然后满心欣慰。

  他抚摸她的细发:“你终于告诉我这些,你开始信赖我,我很高兴。”

  沈忻月被他一句话提醒,自己这是在信赖他么?

  上官宇再次吻她,她方才的话,还有两人亲亲密密的鼻尖气息,极大地安抚了他素来就对她患得患失的心情。

  她真的就如那月亮似的。

  在他怀里、在他身下之时,她是轮他看得清的圆圆的明月,他触手可及。

  可一旦离开他,她独自站着抑或坐着,那便是优雅绝尘,像弯时而隐匿在云后的新月,他无法看清。

  他分明已经得到了她,却始终觉得只是得了肉|体,没有得到她多少灵魂。

  如今,她能信赖他,他这才觉得自己是真的拥有了她,至少拥有了灵魂的一部分。

  他吻完她后,认真道:“你的疑问,我派人去查实。接下来的事我会处理,你安心养身子。”

  看他下榻准备去安排,沈忻月拉他袖子,急急道:“你不要大张旗鼓处理这件事。若是华宁宫里用的香是情香,就不是小事情,你不要不顾陛下的颜面将事情闹大,到时候陛下会责难你的。”

  上官宇看沈忻月满脸担忧的神色,咧嘴笑:“到底谁是小傻子?你是把我当成小奇了?我是五岁?”

  他的那些手段,她还是不知道为好。

  沈忻月没回他,心想,有时候你连五岁都不到呢。

  她正要再次嘱咐他,上官宇没给她机会再说。他将秦意一家来陪她的事情一讲,便命人端上药来。

  “秦二哥验过,药没问题。”

  上官宇将白玉药碗送到沈忻月面前,紧紧盯着她,等她喝药。

  沈忻月想起宫中喝的那碗,整个人都难受。

  她眼中湿润道:“这药好苦……”

  她那身子虽然看起来娇弱,底子却是很好的。自从离家出走那次遭罪喝过药,这么多年,她喝药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地过来。

  如今面对眼前这黑乎乎的一碗浓药,她看着就喉中泛起苦味,难以下咽。

  上官宇见她勉强,心疼道:“喝完奖励你一个蜜饯。”

  她死咬住嘴,摇头拒绝。

  上官宇笑:“你信不信,我给你掰开?”

  沈忻月哼他一声。

  果然,这人分明将她当初用在他身上,逼他喝药的那些招数,原封不动地又还给她。

  沈忻月怒目道:“你敢!”

  上官宇不说话,静静看着她。而后直接端起药就往自己嘴边送,喝了一大口。

  沈忻月正在目瞪口呆,他怎么喝她的药,莫不成先前喝药喝上了瘾?

  就见上官宇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用嘴堵住了她的嘴,抬起她的下巴,将药渡给了她。

  她麻木地咽了下去,待上官宇渡给她第二口,她才回神过来他在做什么。

  心不在焉地喝着第二口,她被呛地咳了起来,缓了劲后她连忙拦住他:“你、你、你停下来!哪有这样的。这样你岂不是白白苦了口?”

  上官宇说:“我不怕。我这样喂你,是不是不那么苦了?”

  沈忻月反驳:“没有,一样苦!”

  她才不上他的当,改日他喝药定会要求她以同样的方式去喂他的。在这种小事上他占她便宜不是第一次了。

  他现在身子并没好彻底,咳疾的药每夜都得喝一副,若是要她这般喂他药,没喂到一半他肯定会将她吃干抹净。

  上官宇哑然,而后生出一种被人抓住把柄后的勃然大怒,他大吼道:“你就是油盐不进是不是?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怎么?真要我灌?”

  沈忻月眼眸一亮,扯他的宽阔锦袖,撒娇道:“你不是不怕苦么,那你喝一半,我便喝一半。”

  上官宇脸顿时变绿:“你行啊!”

  沈忻月委屈:“孩子也有一半是你的,本是好好的,还是你家人给我作没了的,不然我哪会喝这么难喝的药,还日日喝两大碗。”

  上官宇心尖一疼。

  他二话不说端起碗就喝了一半,然后将另一半递到沈忻月嘴边。

  沈忻月退无可退,这才捏着鼻子一股脑喝完药,然后抓起小碟子里的蜜饯一个接一个吃起来。

  到拿第三个时被上官宇突然抓住手,他语气认真:“章嬷嬷有嘱咐,你现在不可吃太多酸甜之物。”

  她这才放下手中的蜜饯,眼泪大滴往下落。

  不是因为不能吃蜜饯,而是又想起自己腹中曾停留过一个骨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