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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初八,风和日丽,天朗气清。
大鄢的新皇上官宇登基为帝。
他身着十二章衮服,系黄锦、配白玉带。头顶是三朝老臣亲自给他戴的冕旒,以玉笄稳定之。隐在十二旒白玉串珠之后的眉眼中,已有帝王之威。
祭天之后,他换上了一身大红礼服,进行婚礼六礼中的最后一礼:亲迎。
上官宇已贵为天子,纳后时本应将亲迎改为奉迎,以显示尊卑的等级分别,由使者带领众大臣去迎娶皇后,他却兴高采烈地亲自去往宫门口,迎接他的沈忻月。
自然,他先前本是欲亲自前往沈府的,但登基仪式本就耗费半日,若引领众臣出宫再回来,不止是兴师动众,亦是不能兼顾好接下来的大婚流程。思前想后,选择了个折中。
将至吉时,沈忻月出现在皇宫大门。
她头戴九龙冠,九龙四凤栩栩如生,饰花十二株,小花大花交错,耳朵两侧博鬓耀人,下垂过耳,上有花钿与翠叶做饰,十足华贵。
额头与两颊上,珍珠面靥白润透亮,更衬托出那莹白的肌肤吹弹可破。
她身穿逶迤于地的朱红袆衣,披珍珠滚边的霞帔,在文武百官的注视中,于欢庆的礼乐声里,缓慢从容地往前,一步一步地靠近那等待她的天子夫君。
在离上官宇还有十步之遥时,他朝她迈步而来,在她身前伸出了手。
她亦微笑着将手递了过去,由他牵着步入了宫门。
祭拜天地宗庙,绶金册金宝,而后,帝后携手面向群臣而立,接受文武百官跪地叩拜,齐贺帝后大喜。
遵从民间习俗,在喜娘“合卺交杯,用以为好”的祝福声中,二人完成了合卺礼。
礼毕,上官宇便牵着沈忻月进了御幄。
御榻上,莲子花生红枣桂圆样样齐全,铺满了一整个红被。
上官宇引领沈忻月坐在榻边,一颗心野马无缰,突突直奔。
那年十月二十九,她被送亲地送去王府时,他只是漫不经心地勉强掀开了她的盖头,那双美眸看他时,他心中是动了动,可更多的,还是当她是陌生人的无所谓。
哪会料到会有如今,她再看他一眼,他心中便是如醇酒入喉,飘飘欲飞,只剩至极的喜悦,眸中是潸然欲泣。
没有却扇遮掩,她整个人都完完整整在他眼前呈现。
红烛映照中,她肤若凝脂,美眸潋滟,睫羽微颤。那皇后袆衣在身,将她那份明艳衬托地更加动人。
“小月儿,你真美。”他看着自己的妻子,握着她的手,真情实意地温柔夸赞。
沈忻月闻言抬眸看了他一眼,又羞涩地垂下了长睫。他通身帝王气势逼人,眼睛明亮亮的,整个人都像烈日骄阳,直盯地她腮畔滚烫。
她的视线从他面上移开,便落在身前,他握着她手的大掌上,他惯常地戴着那枚她赠予的白玉戒。它在他白净的手指上,透着皎皎莹光。
承受着他肆无忌惮的火热目光,在这洞房花烛夜,暧|昧光晕和温馨熏香中,见到这修长有力的指,她不由自主想起,床笫之间他那些磨她的精妙指法,顿时眸中羞意更甚,面上似又添了一次红妆。
空气里燥意涌动,两人口干舌燥起来。
想及宫宴还需他出去主持,沈忻月欲开口提醒他:“陛下……”
上官宇锁了锁眉,鼻中挤出一声:“嗯?”
这不悦的语气被沈忻月准确捕捉,她抬眸看他,改口柔声道:“云璟。”
见他满意点头,她提醒他:“先去宫宴那处罢。”
上官宇被她水润润亮晶晶的眸子盯着,魂都跑了。
凤冠霞帔下,她脸颊红晕胜过绝色的天边彩霞,垂眸轻颤着睫羽的娇羞模样,便是这世间最强的药,看地他四肢都酥|麻了。
麻归麻,正事还没做,可不能就被狐狸精勾了去。
他离开御榻,行至一处边柜,取出一个描金嵌宝石的妆匣,回来郑重地递与她。
沈忻月将信将疑地接过,搁在双膝之上,在他鼓励的眸光中,抬手掀开了匣盖。
躺在里头的是两个卷轴。
“打开看看。”上官宇道。
沈忻月展开第一个,顿时热泪盈眶。
那是一纸他亲手写的婚书:“……嘉礼初成,良缘遂缔。情敦鹣鲽,愿相敬之如宾;祥叶螽麟,定克昌于厥后。同心同德,宜室宜家。相敬如宾,永谐鱼水之欢。永结鸾俦,共盟鸳蝶。此证。”
念着还有一卷,沈忻月心下微动,忙敛了落泪的冲动,搁回婚书,取来另个。
“……愿妻娘子相隔之后,重梳婵鬓,美裙峨眉,弄影庭前,解冤释结,更莫相憎。在生之年衣粮,便献柔仪。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这放妻书中,将她有生之年的用度全数应下。年月日皆是空白的,便是让她自个填写的意思。却没有“更选重官双职之夫,美逞琴瑟合韵之态”这般让她改嫁的祝福。
沈忻月仿佛可以看到,他写这些字时,红着眼尾咬牙颤抖的模样。
她眸中水光再不能忍住,大颗金豆子眼看就要漏出来,上官宇薄唇凑近,捧着她的脸,即刻覆上她颤动的双睫,将她那没来得及滴下的泪吮住,一手去抚摸上眼尾泪花。
“今日良辰吉日,别哭。”他将她搂入怀中。
又认真道:“永以为好。若违誓言,你可弃我而去。”
沈忻月都懂,进了这皇宫,再出,便是被废。先前她是忍了又忍,始终没开口问他要“放妻书”。未曾想,他知她心中顾忌,全数为她准备好了。
他哪是真愿放她走,不过是许她一场无人敢许的诺。
她目中光华夺目,抬脸娇笑:“我哪舍得你。惟愿生死不离。”
话落,上官宇便堵住了这明晃晃地在勾他的唇。
天旋地转,意识即将鸿蒙之间,沈忻月被他一把掐揉醒。
她抓他耳朵,奋力拒绝道:“别!快出去!你现在是一国之君,朝臣还等着!”
她真是要被磨哭了,他也太心急了些。
上官宇闭眸拧眉,不情不愿地挪下御榻,理了理身上乱糟糟的礼服,无奈地吐了好几口浊气。
他红着耳尖,不满道:“早知道不当这皇帝了,便不用管它宴啊席啊的。”
沈忻月抓上喜服前襟,蔽了身前美景,起身坐直。
她笑道:“说什么胡话?若你是普通儿郎,不止喜宴需得好好陪,之后还会被人闹洞房的。那一闹起,可是难想清静。你还不快去!”
稍被宽慰到的上官宇这才丢了句“我速去速回!”提步出去。
沈忻月在他身后红透了脸,低声:“谁要你速回了……”
——
沈忻月卸妆沐浴,还未结束,便听得高亮的“陛下万安”声一波接一波在殿外响起。
听那两波声音相隔之短,便知来人脚步之匆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