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回了射声大营,抓起身侧物品乱砸一通,柳惜宁心中的气愤仍消不下去。
她眼前始终回想着上官宇唇边噙着丝缕笑意,柔情蜜意地看着沈忻月的神情,那种她从未见过的、十分渴望的温柔。
耳边亦盘绕着沈忻月追上她后,声量不大,却是气势十足朝她讲的话。
“……柳姑娘,在公,你制不了我。我虽是一个小药士,却从属军医署,射声屯长无权干涉军医署之事。”
“我没有假扮药士,我就是真正的药士。拿一份军禄,做一份事情。柳姑娘若是不信我的身份,大可去查,若要举报我,大可去监察署。”
“在私,我是翊王妃,有王爷爱护,即使是柳老将军见我,也是得规规矩矩见礼的。柳姑娘定也不想被人说你以下犯上。”
“我说这些,是想告诉柳姑娘,千万不要去心怀叵测,在旁人那处泄露翊王妃在军中任职的消息。这样不仅对柳姑娘无益,且还会牵连旁人。但凡对王爷的威信有扰、动摇到一丝军心,我敢说,柳姑娘与整个柳家都难以全身而退……”
那时她大声质问沈忻月:“你威胁我?!”
沈忻月静了静,而后回她:“提醒也好,威胁也罢,只盼柳姑娘分得清轻重便好。”
她简直欺人太甚!
她不就仗势着自己翊王妃的身份,仗势着有上官宇的维护,敢在她眼前肆无忌惮吗?
偏偏自己正如她威胁的那样,于公于私都不能对她怎样!
柳惜宁心生绝望,颓然地跌坐外地,双手捂脸,“呜呜呜”地大声痛哭了起来。
白展轩进帐取物时便见到一个红衣“女鬼”,头发散乱,呜呜地嚎叫。
他下意识地被吓地后退一步,口中高呼了一声:“哎哟!他娘的!老子差点被吓死!”
柳惜宁已无暇顾自己形象,呜咽着大声吼道:“你凭什么骂人!呜呜呜……”
白展轩心觉这声音太过熟悉,这才定睛一看,看清是柳惜宁后,他大着嗓子问:“柳惜宁怎么是你?你没事跑我帐中哭什么哭?快别嚎了!你被人欺负了?”
柳惜宁被他接二连三地询问打断了哭下去的兴致,收下面上的手,哽咽着抽了几口气,带着哭腔反唇相讥道:“这帐怎就是你的了?我也是屯长,我也能用!你才叫嚎,整日声音大地要死,哪有贵家公子的样子!”
白展轩“哎——”一声,随即噗嗤一笑,蹲下身看着坐在地上的柳惜宁,几分好奇地道:“你平素不都温温柔柔的么?今日怎这般凶悍?你吃错药了?我告诉你,你一把年纪还这么凶,当心往后嫁不出去!你被谁欺负了,你说!我他娘帮你去教训教训!”
一提她年纪,再说“嫁不出去”,柳惜宁刚收了几分的绝望再次涌上来。
她也知道自己年龄已过二九,再过不了几月,又要年长一岁,这在未嫁女子当中实属大龄中的大龄。
她本是要趁与上官宇共在一处,争取些机会甚至使出些手段与他有些肌肤之亲,又没料到沈忻月出现,还夜夜就歇在上官宇的帐中。这下她嫁人的希望,确实是又低了一些。
被白展轩连连戳中痛处,柳惜宁再次不顾形象地“哇——”一声大哭起来,她也不再抬手去捂,破罐子破摔地仰头,放任眼泪顺着脸颊不断线地流至下巴。
这番动静,活像一个受了莫大委屈的低龄幼童。
白展轩被她突如其来尖锐的一声“哇”吓地瞬间跳起,踉跄地往后退了两步,站定后才意识到一个大男人被哭声吓跑未免太丢人了一些。于是,他看着柳惜宁面颊上清晰的两条泪痕,往前走了两步,再次蹲在她身前,有些无措地“哎”了好几声。
见柳惜宁没有停下的架势,他皱起眉,大声盖过她哭泣的音量,问道:“你倒是说话啊!是哪个混蛋?上回害你哭半宿的是同一个人?”
柳惜宁哭声戛然而止,“你、你、你如何知道……嗝……我哭半宿的事?嗝……”
哭地太激烈,又呛了一口气,柳惜宁打起来哭嗝。
白展轩清秀的面上露出一丝窘迫,道:“起夜!经过你那帐篷,大半宿的,鬼哭狼嚎,吓死个人。怎么?真是同一个?我都问三次了,你倒是说啊,哪个混蛋?”
柳惜宁顶着满脸泪痕,不断打着嗝,睁眼见白展轩面上不是玩世不恭那种嘲笑,看着自己的眼神有着几分担忧,她心中突地好像好受了一些。
她吸吸鼻子,伤心的情绪淡了一些,弱弱地道:“你打不过他,也惹不起她。”
白展轩这下真愁眉苦脸了,他一向不做不自量力的事,思索一瞬后,展眉回她:“那你当我没问。你哭好了?哭好了要不要吃点东西?听说你们女孩子最喜欢借食消愁的。”
“当我没问”?
柳惜宁被白展轩这破答案气地一噎,嗝都忘了打,奇怪地看着他,不信这话是从眼前这堂堂男子口中出来的。
她讥讽道:“还以为你要为我抱不平,原来就是一个弱鸡。一听打不过,就做起来缩头乌龟。”
白展轩就着姿势在柳惜宁对面席地而坐,毫不在意她的讥讽,反而自豪地拍拍自己的胸脯,道:“‘识时务者为俊杰’你懂不懂?我历来不做那等没把握的事,尤其是正面去刚。不过,我做了几只小袖箭,你要不要拿一只去?下回若有人欺负你,你可以趁他不备,在背后放一发,教训教训他。”
柳惜宁被他的话吸引,下意识问道:“袖箭?”
白展轩嗯了一声,侃侃而谈道:“专给女子使用的。当初殿下叫我制驽的时候,让我专门设计了一款给小月用的箭,小巧便携,能藏在袖子中。”
柳惜宁回味着他的话,低声:“小月……”
“沈忻月啊!你知晓的罢?如今是翊王妃了,鬼灵精怪的,鬼点子多地不得了。”白展轩道,又皱眉思索道:“不知我给她的袖箭她用没用,最好是没派上用场,如今她一个人留守江都,已经怪惨了,若再遇到危险,那便更可怜。”
王爷的救命悍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