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迎战大鄢

  华惜客栈中庭中那树梨花已经开始结起来果实,雪白的花瓣纷纷落下,飘雪似的,又浪漫又美丽。

  花落后,树枝丫上虽有叶子发起大芽,但仍然不能完全阻挡西楼往树下看过去时的视线。

  又过了五日。

  离裁缝一提着布料包进客栈,便见到坐在树下秋千上的沈忻月,此刻她与往常坐着的模样大不相同,塌着双肩,身子一颤一颤,似乎承受着什么莫大的悲伤,正在不顾身份不顾地点凄凄惨惨地哭泣。

  见状,她连忙走向前,拉起来这和自家闺女同龄人的手,关怀地问道:“夫人这是怎么了?怎么在这里伤心?”

  被这温柔地一问,沈忻月抬头看了一眼离裁缝,张口想说点什么,却怎么也说不出一个字,她浑身颤动地更厉害,帕子捂住嘴,完完全全泣不成声。

  离裁缝见她不能回答,只得将目光投向她的婢女。

  巧锦见离裁缝疑惑地看向自己,快快地抹了一把泪,小声朝离裁缝道:“我们夫人命苦地很,老爷、老爷他要休妻,刚刚送来了休妻书,亏我们夫人还在这里傻等一个多月……”

  离裁缝满脸惊诧,没想到前几次这玉夫人的担忧今日竟然全部成真。她盯着面前的娇美人儿半晌,心绪复杂,硬是说不出一句安慰话来。

  人心长在身体里,没人掏得出来看看到底它长成了什么样。连性格这样好的美貌女子都能被人抛弃,这世间情感之事果真无人说得清。

  任她美、任她好,许是在那人眼里,这些都毫无优势。

  因为,他要的,始终是她没有的。

  彼此沉默许久后,还是巧锦打乱这样一言难尽的局面。她向离裁缝道歉:“离夫人,我们夫人近些日子恐怕再也没心思与您在讨论衣裳的设计了。往后有什么事,还请您与吉主管那边联系吧。我们夫人也快回家乡去了,生意上的事她也不会再管。”

  离裁缝自然知晓这位玉夫人本就不通商贾,如今遇到如此大的打击,恐怕再难主理成衣铺。

  而两人这几次说浅不浅、说深又不深的缘分,恐怕也就是到此为止。

  思及此,离裁缝从手腕处取下一串香木佛珠,轻轻放在沈忻月手中,神色哀伤地道:“夫人,这串佛珠是我在东真最灵验的寺庙里求来的,虽不是什么珍贵之物,但是是可以带来好运的。我现在将它送给夫人,祝愿夫人早日否极泰来。”

  沈忻月止了哭泣,怔怔地看着离裁缝,接过她的佛珠,顺手也取下自己头上一根发钗作为回礼。

  她什么也没有讲,眼里含泪,睫羽湿润,慎重地将发钗放在对方的手中,朝着离裁缝点了点头。沈忻月眸子里感激的神色离裁缝看得清,离裁缝默契地没有拒绝她的回礼。

  彼此对视一会,仿佛完成了一场匆匆的告别。

  沈忻月由着婢女扶起身来,背影落寞、脚步虚晃地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离裁缝站在原地,静静看着那远去的窈窕身影摇头叹息。可怜见的人儿,这才成婚多久,就被人休了……

  她弯腰,从地上拿起来自己来时怀中抱着的那个布料包,迈脚欲走。

  “这位夫人,劳烦您随我走一趟。”

  一句东真话阻止了她往外走的步伐。

  ——

  三月底,本就没有冬日的东真进入炎夏,闷热的海风从荣岛四面吹拂,烈日当空,热气腾腾。

  不知是因为暑气渗人,还是因着噩耗来临,皇宫宫殿内,东真皇帝和皇子及朝臣们火气旺盛,吵地不可开交。

  “臣下早就说过大鄢不可小觑,三殿下你非要去招惹,现在好了!他们要派兵来交战,我们东真虽然有些火炮,可是比起那大鄢算个什么?算个什么!胳膊你还能拧得过大腿?啊?你当大鄢那帮人吃素不成?别的不说,那皇帝六个皇子,各个均非平庸之辈,其中有个皇子五年前就打过突厥、鞑靼,你呢?不过胜了区区爻瀛而已!”

  一位杵着拐杖老臣毫不客气地对着帕鹜劈头盖脸一通教训,引得一堆担忧战事起的臣工一阵附和。

  “是啊,大鄢是东真五倍疆域不说,国力正昌盛,几年未有战事牵连,想如今应是十分富足的。”

  “特意派使者来通知我们,可不就是不怕我们?”

  “不该惹,不该惹,大鄢不好惹啊。”

  “……”

  未等脸色早已不霁的帕鹜反驳,太子帕回站了出来,忽略一众附和的臣工之言,朝杵拐杖的老臣客气地道:“舅父,您这话说的太绝对。大鄢要与东真交战怎是三弟一人之事?分明就是觊觎我们东真已久,寻个由头发兵罢了。”

  国舅芒清远,东真芒皇后的同胞大哥,性格直爽,德才兼备。东真皇帝当初能统一七岛成就如今强盛的东真,他的功劳不可小觑。

  太子这一句话惹地国舅更加暴躁,他哼了一声,将拐杖在殿内光亮的地板上重重地敲了几敲。

  随后火冒三丈地怒道:“太子!你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不是三殿下的人占了那火隆岛,大鄢会急着抢地盘回去?可不止火隆岛,现在那江州有多少东真人横行你不知道?吞的下的大象才是囊中之物,吞不下去的会被噎死!臣下就问一句,若与大鄢开战,太子你去带兵?东真有几成把握能胜?”

  太子被这话死死噎住,他哪会什么带兵打仗。国舅这一问,大殿内几十人齐刷刷看着他,他也不再敢如先前一般,装模作样呵呵笑过。只得讪讪地垂首,一言不发,往东真皇帝身边走了几步过去,妄想从他那病弱的老父皇身上得到些安慰。

  皇帝帕文看着自己大腹便便的大儿子往身边走来,虚弱地轻声咳了一阵。

  他对太子的忧虑更多了一些。

  这大儿子没什么本事,连勇气都没有几分,关键时刻依然畏首畏尾。也不知自己故去后,他能不能管住下面的人。

  他不禁朝最出色的儿子帕鹜那边看过去,想听听他的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