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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异姓王侯 桃花酥饼

  【太华巷平南王府】

  平南王府是大齐唯一的异姓王侯,府中早已没有了长辈。平南王步赤凛不好女色,与王妃容氏少年夫妻。后院除了王妃,只有一个侧妃。平南王承袭父辈的爵位,少年时踩着分水线入太学,书念不好,也是京城出了名的。

  后来上了战场却是承袭了将门之风,武帝年间平叛南境有功,光耀门楣。若说平南王少时不听话,是青云先生最头疼的学生,那么平南王妃容氏则说得上是青云先生最得意的弟子之一。

  王妃容氏曾是巾帼不让须眉的女中豪杰,她同平南王青梅竹马,少时同是师从太学青云先生门下,天资聪颖,学艺精湛,后来成为了平南王军中的第一军师,平乱南境后由先帝赐婚,容氏赐封一品诰命夫人。这段传奇坎坷的爱情故事口口相传,是坊间人们传颂的一段佳话。

  平南王膝下有一子两女,其中长子和次女都是王妃所出,长子步云衡为平南王世子,年二十三,年前刚随平南王调回京中任职禁军左副统领要职。少年时他同平南王征战四方,军功赫赫,练就了一身好身手。先武帝赐婚舞阳侯养女苏昭愿为世子妃。

  次女步轻瑶与江携同岁,是平南王的掌上明珠,幺女步轻寒是侧妃所出,鲜少听到她的名讳在京中出现。

  刚下马车,赵嬷嬷就已经在门前候着,等着迎接江携了。

  赵嬷嬷见她下了马车,对着女孩恭敬行礼道:“姑娘可算是来了,快进去看看世子妃娘娘吧。”

  “小小心意,不成敬意,”苏嬷嬷将礼单给王府的下人递过去,扶着江携上前问道,“世子妃殿下身体可好,可有传医官诊治?”

  赵嬷嬷为难,叹气道:“姑娘进去见了便知晓了,二位请随老奴来。”

  王府的院落比学士府要多几进,皇家的宅子到底是气派,寸土寸金。亭台楼阁较将军府也是壮观得多,绿树红花,婢女仆役也都穿戴上品,处处可见铠甲侍卫,平南王是东齐开朝至今唯一的异姓亲王,尚武,战功赫赫,名留青史。江携听青云先生的话不敢四处张望,只能挺直了腰板目视前方。迎面走来一名星目剑眉的锦衣男子,相貌卓然,器宇轩昂,一双眼睛盯着她,冒着冷冷的寒光。

  赵嬷嬷低着头,跪下行礼道:“老奴拜见世子殿下。”

  江携一听是世子,连忙也跟着跪了下来。

  方才被赶出了苏昭愿的院子,步云衡现下正烦得很。他看着这姑娘年纪看起来很小又是眼生的,有些不耐烦地问道:“这是谁?”

  赵嬷嬷见步云衡说话有些冲,知道他又是吃了闭门羹,心情烦得很,回话也变得小心了些。她缓缓答道:“回殿下的话,这位是世子妃的客人。”

  “世子妃不是在养胎么,哪儿的客人?”

  步云衡凝眉,眼神有些不耐烦。他虽说这些年不在京中,但回来这半月,也或多或少听府中的人说了苏昭愿安守后宅,足不出户的传言。以他对苏昭愿的了解,她这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更是没有那个心思去结交城中权贵之家,因为出身花莲令人避之不及,在金陵岂会还有什么亲人朋友。这些日子听到世子妃怀孕的消息送上贺礼的,不是金陵城中的达官显贵和王亲贵戚,就是些有意攀附平南王府的人。

  这些个人,说不定连世子妃长什么样都不曾见过。

  赵嬷嬷顺势回道:“回殿下,是学士府的江姑娘。”

  容氏是青云先生的得意门生,步云衡从前也有幸拜于秦淮书院门下读过几年圣贤书,对学士府中几个孩子也都相熟。

  步云衡微微吃惊了一下问道:“你是...则飞大哥的女儿?”

  见江携答不上,一旁的苏嬷嬷接过话立即回道:“世子殿下明鉴。”

  “世子妃近日来身体多有不适,有劳走这一趟了。”步云衡收敛起了眼中的凌光,语气放缓了下来。

  “殿下言重了,世子妃看得起姑娘,也是咱们姑娘的幸事。”苏嬷嬷客客气气地回了话,将江携扶起了身,跟随着赵嬷嬷,一起离开了平南王世子的视线。

  苏昭愿的院落很安静,鲜有人迹。走近屋子才察觉到什么是富丽堂皇。金碧辉煌的装饰显得王府的高贵雍容,而这院落的主人此时却只穿了一件白色单衣亭亭而立在窗边。

  冬天还没过去,苏昭愿显然是被冻着了,柔弱清瘦的身段摇摇欲坠,不住的咳嗽,她似乎一夜间老了不少,不施粉黛的脸上暗沉了不少,嘴唇也有些干裂。

  江携见了她,上前照着苏嬷嬷教的,恭敬地跪拜道:“拜见世子妃殿下。”

  “地上冷,赵嬷嬷,快扶姑娘起来。”苏昭愿坐到桌案前,伸手摆弄起了茶具。

  江携借着赵嬷嬷搀扶她的手起身,缓步坐到了苏昭愿对座,似背书般开口道:“祖父令阿携转告娘娘,娘娘身怀有孕,少喝些茶为好。”

  苏昭愿一愣,随即停下了手,叹气道:“先生想的真是周到。”

  江携眯起了笑眼,继续说道:“祖父还说,娘娘如今当了母亲,更要注意身体。”

  苏昭愿眼神黯淡了些,心中默默回想着过往种种,眼眶有些湿润了。她保持着优雅的仪态,温和的笑容,却流露出从未见过的悲伤的眼神。

  苏昭愿放下茶盏,笑着朝身边的赵嬷嬷嘱咐道:“本妃近日总觉得胸闷乏力,江姑娘若是得空,多来王府走动,陪陪本妃吧。赵嬷嬷,去将厨房刚做好的桃花酥取来,送给江姑娘尝尝吧。”

  提起了有些个酥饼糕点,江携的眼睛不自觉地变亮了不少。

  不一会儿,赵嬷嬷就带着糕饼盒子回来了。得了热乎的酥饼,江携满心欢喜,神情也比刚进门时松快了许多。

  看着女孩柔嫩的脸蛋,苏昭愿眼里的悲伤也随之褪去了许多,继而转变成了万千温柔。苏昭愿没留她很久,便让马车将她送了回去。

  出了平南王府的门,江携便觉得有些饿了。苏嬷嬷拿出食盒里的桃花酥给江携吃,那酥饼清甜可口,女孩胃口好,又多吃了好几块。

  她低头看起了书,随意地咬了两口酥饼,碎末零零碎碎地掉落在衣裳上也浑然不知。

  华灯初上,马车外的金陵繁华平静,反复前日的时疫不曾发生,路过行人络绎不绝的上宁桥边,一派繁荣太平。

  “姑娘,再过几日叶掌门便会入京。”苏嬷嬷奉上热姜茶安慰道,“姑娘的定能好起来的。”

  江携沉默着,星光璀璨的眼中黯淡了一些。她自打出身起病痛不断,喝药喝多了,反倒已经成了一种习惯。只是每每生病,却也都是万分折磨,疼痛难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