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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齐聚祠堂 少煊为继

  苏氏浅笑着朝他行礼道:“问二爷爷安好。原想着您的年纪大了,祖父在世那会儿也少与您联系,就想着给您留个清净,也不必大老远的跑这一趟了。也不知道是那个不懂事的去扰了您?”

  老人被她气得脸红,一旁的小辈忍不下去,上前怒道:“你这是什么态度,祖父专程从燕州赶来,连夜奔波至此,你就这么说话吗?”

  老人连忙拦住了少年,边咳边提醒道:“这是当家的主母,不得无礼。”

  少年愤愤不平,根本听不劝,竟上前指着苏氏的鼻子骂了起来:“明明是你爹害死了伯父,谁知道有没有跟你爹串通一气,凭什么有资格做当家主母?”

  祠堂之中瞬间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看着少年颐指气使的模样表情各异,有惊慌的,有担忧的,更有等着看戏的。

  苏氏静默在原地,凝视着少年觉得有些可怜。她并不生气,他不过是说了这些人都没说出口的话罢了。他的父亲设计杀死了自己的丈夫,而她偏偏又嫁到了这里,如今坐拥荣华,安享太平。换了是谁都会眼红,都会将她联想成苏启年的帮凶。

  另一个要事儿的女子附和道:“我听朝儿说的也没错啊,夫人他爹可是害死家主的凶手,怎么能让这样一个人肩负起陈家的未来呢?这祖宗留下的基业可不就要毁于一旦了吗?”

  眼看着三言两语的说的起劲儿起来,苏氏仍旧静默无言。有人被她漠然的态度激怒了,便怒斥道:“你倒是说话啊!又不是哑巴了!难道说了你两句就心虚不敢认了吗?我看你们苏家就没一个好东西!”

  “夫人的清白,自有公堂分辨!”

  祠堂外传来了遒劲有力的男音,苏氏悬着的心跟着落下。

  苏氏侧身望去,田宝坤正身着素服站在雪中。

  众人纷纷投去好奇的目光,田宝坤沉着冷静地迈入了祠堂,他与苏氏短暂的眼神交互后,朗声道:“在下是来祭拜恩师,叨扰了。”

  苏氏解释道:“这位是巡捕房首座,芜城总督,田宝坤田大人,也是先夫之案的主理人。”

  二老爷拄着拐杖上前两步,语气恭敬道:“原来是田大人,听闻家主血案得破全都仰仗大人英明果断,老夫不甚感激。可今日要解决的是我陈家的私事,大人突然闯入,不知有何要事啊?”

  田宝坤鼓足了气儿,威严道:“田某不日便要上京赴任,想到昔日城主知遇之恩,今日特来拜别,不巧方才在外头无心听到了各位的谈话。即听到了便不能当做没听见,诸位口出恶言,田某这才贸然闯入。多有得罪之处,还望海涵。”

  堂中的人面面相觑,田宝坤提高了声量继续道:“陈夫人大义灭亲,是巡捕房抓办此案的功臣,先城主大案得破多亏了夫人,今日诸位这般羞辱于她,叫祠堂上的列代英灵听见了,可真要寒心了。”

  二老爷赔笑道:“大人勿怪,我们一路上听多了流言,小孩子心浮气躁,这还没弄清真相,话说的也急了点。朝儿,还不赶紧给主母道歉。”

  少年名叫陈飞朝,与陈天昼一般大的年纪,是二老爷家的嫡子,原先也同旁的孩子一样,是二老爷借着奔丧准备塞过来的孩子。可这少年偏生的心高气傲,忍不下半口气儿。他来时听了不少苏氏的传言,多是说她红颜祸水,克死夫君,心里早已暗暗有了结论。他瞧不上年轻貌美的继室,断定她贪图富贵,图谋不轨。

  可听着二老爷发话,陈飞朝只好不情不愿地向苏氏抱拳致歉。苏氏的表情云淡风轻,不与他置气,也不接他的话,场面顿时有些尴尬。

  表姑老爷见不得田宝坤来给苏氏撑腰,阴阳怪气道:“大人是家主一手提拔上来的人才,断案是厉害的,可千万别被女人迷了心神,自毁前程得好。这知道的说田大人是念及旧主来向我们说明真相。这不知道的,还以为您是为了包庇夫人,传出去怕伤了您的威名啊。”

  那表姑老爷话内话外都讽刺着苏氏,心里才刚舒畅些,就听田宝坤肃声开口:“田某活了这几十年都没人敢说闲话说到我头上来!老人家可知为何?”

  表姑老爷心里打着鼓,一抬头正好对上了田宝坤直勾勾的眼神,强大的压迫感令他喘不过气来。他赶忙低下了头,又瞥见田宝坤魁梧的身材,只能暗暗咽下口水,磕巴道:“自然是...大人行的端,做得正...旁人无闲话可说。”

  田宝坤冷哼了一声,继续道:“知道就好。”

  堂中噤声,被他略带威胁的话语吓得人人自危。苏氏垂下眼帘,只觉得失望无比。这陈家旁系的男子不光身体羸弱,更是没半点志气,比她原本想的倒是好应付许多。苏氏转身,面露羞愧地朝着田宝坤行礼道:“家丑不可外扬,让大人见笑了。”

  田宝坤连忙摆手道:“诶,无妨。正好今日有关于传承继嗣的要事与夫人商榷,陈家列祖列宗在上,诸位陈家宗贵血亲,不妨一起听听。”

  众人相顾无言,苏氏面露疑惑地问道:“不知大人有何要事?”

  田宝坤掏出腰间的一纸文书递上前去,提高了声量道:“先城主过世前便已拟有文书,此文书当日搜查书房时被当做了证据封存,如今案件事实已了,自当归还夫人。”

  苏氏吃惊地接过田宝坤手里的文书,薄薄的一页纸折叠地整整齐齐,被保存的完好无缺。她紧张地打开那封手书,不可置信地睁大了双眼。

  良久,不见苏氏有反应,一边的七姑八姨着急问道:“夫人啊,这纸上写的什么,您倒是念啊!”

  苏氏合上纸,缓步走到了二老爷跟前,边说道:“二爷爷是族中长辈了,先夫手书还是由您来念吧。”

  说完,她郑重地双手递文书上前。

  二老爷面色僵硬,有些不悦却难以拒绝。老人接过文书,缓缓展开。

  “臣与前妻无福,不能养子,而祖宗之百年之业不可没于吾手。庶子少煊慧敏,松柏之质,经霜弥茂,颇有先人昔年之风。是故,吾决特以其记在夫人下。夫人尚少,等我百年之后,望少煊孝谦,为吾善视夫人。守家产,嗣家军,光耀门楣。”

  老人沙哑的声音回荡,祠堂内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胡说八道!这一定是假的!怎么可能让庶子继承家业!”姑母气的糊涂,涨红了脸怒骂道,“一定是你这个狐狸精!”

  苏氏看着她暴跳如雷的样子,像极了戏台子上的丑角儿。

  表姑老爷觉得丢脸,连忙拉住了妻子,朝二老爷行礼道:“夫人心直口快,可她不是这个意思,我们夫妻两个不敢对二叔不敬。只是此事事关重大,二叔与咱们家主也多年未见,这手书笔记的真伪恐怕也难以分辨吧。”

  二老爷正等着人来找借口来驳了这文书,姑老爷便送了上来。二老爷心中窃喜,面上却故作凝重道:“说的在理。”

  一直在旁观望的田宝坤不悦道:“你们这是何意,这手书是城主亲手所写,这一点是早经巡捕房的专人查验过的,田某这才敢将它带来。”

  二老爷看着渐渐生气的田宝坤,有些慌了。他不论这手书究竟是不是真的,他便只有把它变成假的,此行的目的才有机会达成。

  苏氏看着两人间紧张的气氛,语气柔和道:“田大人息怒,二爷爷也不是不信您的。确实是诸位这些年都与先夫生分了,认不得他的字也是应该的。”

  堂中之人将此暗讽都听了个明白,众人神色各异,窃窃私语。苏氏轻蔑地瞥了一眼这些人,看着她们贪婪的嘴脸只觉得可笑。祠堂重地却还在那里交头接耳,陈家若真是落到了这些人手中,哪还有几年的光景。

  苏氏恭敬行礼道:“二爷爷,妾身想各位叔叔姥姥都是心疼我,见我年纪小理不好事儿,老了也没人照料,所以多多照拂。可如今先夫既已明令少煊为继,妾身也不好驳了他的意。此书事关重大,依妾身愚见,不如连同无罪书一同交由皇庭处置,届时钦差大人必定会来此彻查,是非真相必定一目了然,您说这样如何呢?”

  二老爷面色一沉,他心中暗叫不好,苏氏能有此决心请皇庭来查看,这手书想必是真的了。他断然阻止道:“万万不可!家事怎可搬到皇庭去讲。”

  苏氏从容回道:“二爷爷此话差矣,先夫令少煊继陈家军,这可是关乎西北边防的国事,更应禀明朝廷。”

  二老爷轻咳了几声,心里多少是不甘心的。良久后,他道:“陈家世代都由家主做主传承之事,兴师动众到了皇庭那儿才是坏了规矩。”

  苏氏面容严肃道:“二爷爷教训的是。那妾身会遵照先夫遗志,尽心照看少煊的。”

  二老爷低头不语。

  表姑母看着沉默的二老爷,口无遮拦地问道:“就这么算了?”表姑老爷见了立马拍了一下她的手背,又递给她一个尖利的眼神示意她闭嘴。

  二老爷不答,苏氏便又一次小声地喊他:“二爷爷。”

  片刻之后,二老爷将文书递回到她手中,叹了口气道:“陈家日后......还望你多费心了...”

  “谨遵二爷爷教诲,妾身定当尽心竭力。”苏氏郑重承诺后,缓缓抬起头又道,“少煊从前在外漂泊,没什么朋友。妾身见飞朝的年纪与他相仿,想着若是能留下跟少煊做个伴,日后他们兄弟两个鼎力扶持,光前裕后,咱们两家这远了些的感情能修补回来,不知二爷爷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