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她也知道,此时此刻别无选择,选择信任也是另外一种出路,因为她们现如今的处境也不会比这个更糟糕了。
于是,一同返还南阳城的多了一个青枫道长,虽然众人还有些不放心,担心眼前这个亦是别人假扮的,但是,这人毕竟是小王妃的朋友,而且,最重要的是,小王爷自己也同意了。
原以为婉晴被青枫伤了,却没想到,她也是中了毒,只是具体的情况青枫并没有细说,只说先回南阳再做打算,于是孔采儿的马车里又多了两个人,一个青枫,一个受了伤的婉晴,而赵恒自醒来后便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独自骑马同大部队一起走。
青枫收回目光放下帘子,转头看着孔采儿心不在焉的模样,只微微叹了口气,递给她一盏茶,“喝点水吧!”
孔采儿接过茶盏,手指轻轻摸索着杯沿,踌躇着开口,“你是不是认识我?”
青枫皱着眉头,“你这丫头,莫不是发烧烧糊涂了?问这样的话。”
孔采儿摇摇头,有些小心翼翼地开口,“我是说以前,在我们相遇以前。”
青枫被她的问题惊出了一身冷汗,难道,她记起了什么吗?可若真是记起了,那她对待自己也绝不会是眼前这个态度。
“当然不认识,若不是被仇家追杀,我是从不会踏足关内的,与你结识纯属缘分,你是我的有缘人。”
孔采儿看她面色坦然,神情不似作伪,心中一团乱麻好不容易抽出的一根又不见了。
有缘人?这个说法她是有些不信的,这些年来,自己与她时常书信往来,互通有无,在她心里早已将这个人当作自己的知己。
对于这段感情,她之前十分笃定,因为她们之间并没有涉及到其他外在的东西,十分纯洁的友谊,让她能心甘情愿地真心以待的友谊。
众人心思各异,一路上日夜兼程,速度倒是提升了不少,不过两天的功夫就已经到了南阳城外五十里地的小镇,天黑之前还来得及进城。
皇宫中却是一片灯火通明,宫人们个个手提木桶,步履急匆匆略过,朝着一处宫殿奔去。
那是一座年久失修的宫殿,地势偏僻,平时少有人至。今日,不知怎的,生了好大一场火,眼看着要焚烧殆尽了,宫人们依旧没有放弃救火,因为,这个冷宫里住着的是废后同废太子。
即便是废了,那也是皇嗣,皇族中人,一旦他们有个三长两短,这些宫人们也逃脱不了陪葬的结局。
周贵妃伸出十根葱白玉指,常年保养得当的肌肤看着莹亮而富有光泽,指甲上新描了花纹,她很喜欢,一个眼神,一旁的总管便明白了,对着下方的丫鬟说,“主子欣赏你的手艺,日后就留在这里吧!”
下方跪着的女子闻言喜不自胜,连连叩头谢恩,周贵妃一向看不起这些小人物,可又享受着这些人的阿谀奉承。
女子退下后,总管这才走近几步,附耳说了几句话。
周贵妃听罢默了半晌,最后像是做了什么决定一样,伸手,总管十分有眼色地递上自己的手腕,她刚做的漂亮指甲轻轻搭了上去,“走吧,咱们去一趟皇上那里。”
有人拦下了马车,青枫看了眼对孔采儿摇摇头,“放心,只一人,别说还有小郡爷在,他手下任何一个都能将那人拿下,而且,那人应该是你家小郡爷的熟人。”
果然,拦车的人揭下面罩赫然是本该死在冷宫大火里的废太子元吉,赵恒皱着眉头,最终还是下了马背。
孔采儿微微探头刚巧瞧见了赵恒带着一个比他还要瘦弱的一个男子走向了一边。
“元吉,好久不见!”
赵恒对于元吉来找自己多少有了一些猜测,作为废太子,他早已被圈禁,如今出现在南阳城境内,八成是逃出来的。
就连皇上都不知道,元吉的母亲也就是废后是父亲的妹妹,虽然没有血缘关系。
废后进宫前是一名行走江湖的侠女,与彼时四下逃亡的父亲志同道合,最后义结金兰。
父亲参军后,二人便分道扬镳,再相见时,一个是郡王爷,一个却成了皇后。曾经的侠女修为尽失,端坐于凤椅上,仪容高贵,却不记得他了。
父亲曾私下偷偷探查过,皇后娘娘是顶着候门之女的头衔嫁进皇宫的,可事实上,她只是个江湖中人,很明显,她是被当作替罪羊送进了宫。
因为候府的滔天权势,皇后之子一出生就是太子殿下,这就让后宫的其他女人恨得牙痒痒。在各方势力扳倒候府后,皇后被废,太子连坐,上位的则是现如今周贵妃的儿子元安。
这些争斗于皇家来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可是,当年父亲曾交代过自己若是将来皇后需要帮助,他必须要以命相报。
这中间究竟又是怎样的情缘深绕他不得而知,只是种种迹象都表明了父亲并不是一个远居边关的将军,他究竟藏有什么秘密呢?
元吉笑了笑,很是勉强,随后白光闪现晕了过去。
至此,他们一行人的队伍中又多了一个昏迷不醒的人,赵恒揉了揉额头,老弱病残被他们占了个全乎。
赵恒一行人的车队远去后,一个人影出现在刚才元吉在的地方,凝望了许久,直至另一个人出现,才被拉着一起离去了。
如果有人在场,一定会惊异地发现,这两人正是丧生火海的皇后娘娘以及宫中权势地位稳坐头把交椅的海公公。
大火过去已经五天了,内务府善后的人去清理采集骨灰意外发现了废太子一直不离身的手环,这手环此时已被大火烧的有些变了形,牢牢焊在一具痉挛在一起的焦尸身上。
皇上听罢并没有什么表情,只吩咐内务府以皇子的礼仪规格将其安葬。
周贵妃眼线回来禀报时,她只觉得整个身体都不寒而栗,这个人太过无情,想她刚进宫时,皇后也是荣宠后宫,她唯一的儿子也被册封为太子。虽然出身江湖,没有如她们一般强大可以倚仗的外戚,可却独占皇上的宠爱,让她们一众高门贵女恨急却又束手无策。
未几,红颜未老恩先断,曾经荣宠一时的皇后连同太子被废除封位一同囚于冷宫,这才几年光景,如今人去了,他竟连句问候都没有。
上位者原来都是这般寡恩薄情,再想想自己的处境,顿时生出一股强大的不安,她枯坐殿中一宿,天将亮时,终于下定了决心,着人送信给她名义上的父亲丞相周玉堂。
很快,送信的密使就回来了,同时带来了一个让她惊惧交加的消息:他的弟弟周安被南阳小郡王赵恒所劫杀,尸骨无存,而丞相夫人随后也不见了。
周安去劫杀那位小郡爷她也是知道一些的,这是皇上收回权力的一步棋,只不过,那个不成器的居然败了,还丢了性命。不过,她真正担忧的是她母亲的去处,虽然她必不会将多年前那段丑闻抖出来,但是,有备无患总是没错的,“去通知父亲,务必要寻回母亲,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否则大家都没好日子过。”
南阳城戒备森严,岗哨比平时多了两倍,还有谢明远亲自坐镇。赵成伤已大好,迎接赵恒回来时忍不住跪倒在地,请求赵恒重重责罚与他。
赵恒摆了摆手,“你险些丢了命,这也算是给你的教训,起来吧。”
事到如今,多说无益,这么大个圈套专门为自己而设计,自己身边这些人的脾气秉性想必早已被人摸透,况且,他只是做了自己的本分职责,他没有权利责难于他。
身披甲胄的谢明远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姐夫,你回来了?”
赵恒颔首,“回来了。”
孔采儿随青枫下车,先去看了父母,只是,父亲依旧昏迷不醒,眼下已经到了南阳城,待安顿好,须得让青枫给瞧瞧,不过在此之前,她要找她聊聊,确定一些事情。
此次赵恒带回了不少人,有几人还是昏迷不醒的状态,谢明远自然是生了些许戒备之心,只不过,他并没有当面发作,而是,一手包揽了将这些人妥帖安置了。
晚间,众人行经多天的路程终于止于舒适的床榻,赵恒的书房里谢明远拧着眉头问,“这种话连我都不信,您怎么?况且,这事还牵连了老郡爷,难不成您真的要去边关接手兵权?”
赵恒嗤笑一声,“你个蛮人,身处逆境时须得保全自己方才有后招可想,你放心,我是什么人你还不清楚吗?我不会毁了赵家的名声的,父亲也不会。”
谢明远瞠目结舌,“这么说,这一切早在你的预料之中?”赵恒有多聪明他是知晓的,只是先前身中剧毒,无药可解,没了生的希望,这才自暴自弃给了外界一种不堪的错觉。
赵恒点头,“八九不离十,不过,即便我做了万全之策,仍旧使得我与夫人都中了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