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他是谁啊!也值得我亲自去请大夫。”娄文萍有些挂不住面子,这么一个文弱不堪的男子,真是给同为男子的他们丢脸。
程阁老气急,照着他的脑袋就来了一下,“他是谁?他是先皇唯一的子嗣,也是咱们王朝的新帝,让你去请大夫是你的荣幸。”
娄文萍一把年纪还被老师削脑袋,热血上头,整张脸从下巴红到额头,“他是新帝,我还是太…………什么?新帝?可他…………”
“你快去吧!”程阁老老当益壮一脚就将人送了出去,这娄文萍是他最小的学生,向来得他宠溺,结果就养成了这样一个脾性,得亏他是个正直的人,又颇有些能耐,不然就凭着他这张毫无遮拦的嘴迟早要完。
赵恒在一旁又痛又好笑,自行寻了把椅子坐下,看来眼前这些人都是这位程阁老一派,观其为人应是保帝派,眼下他已然别无选择,既然这样就只能赶鸭子上架了,待将来局势稳定再从宗室寻个资质不错的,眼下最要紧的是他有话要问唐毅安,“程阁老,麻烦你遣个人下去请唐掌柜的上来一见。”
于是,老当益壮的程阁老冲着刚拐下楼梯的娄文萍喊了一嗓子,“顺便请唐掌柜的上来一趟。”
唐毅安今日十分的心不在焉,时不时地向楼上望去,虽然他什么也看不见,自打东家出嫁后,这怪事真的是一件接着一件,如今竟然又招惹了程阁老这么一个大人物,也不知是因为什么事。
“掌柜的,算错了,漏了一笔。”
唐毅安回过神来,果然拉下一笔,他有些羞窘,左右看了看,随手抓了个布巾冲着那个新来的跑堂头上呼去,被那个小机灵鬼给躲开了。
他觉得牙酸的厉害,今天就拿你开刀吧,撸起袖子就冲了上去,“嘿,你个小东西,你还敢躲?过来!”
有些新来的客人见状不免议论起来,说这家的掌柜欺人太甚云云。不少熟客则是见怪不怪,要他们说,这海宴楼的跑堂伙计们可比这京城任何一家的都要快活,工钱高不说,关键是这家掌柜的十分之护犊子,偶尔遇见找事为难伙计的顾客,这位掌柜的二话不说就将这客人赶出去并且拉黑,以后您都甭想再踏进这酒楼一步。
当然,海宴楼作为京城数一数二的酒楼此前又是官家夫人的资产,闹事的极少。之所以说他们快活,最重要的还是他们虽然干着低人一等的活计,但是他们干活儿的气氛十分之好,得益于掌柜的太过活泼,这里的掌柜伙计十分像是一个大型的家庭作坊,一个不太有正形的哥哥带着一群毛头小子。
正追人追的起劲,娄文萍黑着一张脸像个关公似的立在唐大掌柜的面前,害的他心脏差点停了一停,不过他可没敢说什么,毕竟人家身上的那可是大官的朝服,他挥挥手让伙计干活儿去,然后堆起满脸的笑容。
“哎呀,贵人您有何吩咐?您有事直接喊我们一声就行,怎的还亲自跑来。”说着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脸色微变,“可是哪个小崽子又做了坏事?”
娄文萍腹诽:哼,可不就是那个毛都没长全乎的小崽子吗。他看着眼前这张脸笑的跟朵太阳花儿似的,也不好意思再板着脸,“烦请你家掌柜的去一趟四楼,有人要见你。”
这?“在下正是掌柜的,鄙人姓唐。”怎么会有人不认识自己,啊!看来值得开发的客源还有很多呢。
娄文萍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兀自便出了酒楼,左右看了半晌,似乎颇为为难,最后一跺脚朝着左边走了。
大厅一瞬间笑了开来,一大汉喝了杯酒,脸上一片揶揄,“你们看见唐大掌柜的脸色了吗?他肯定觉得怎么还有人不认识他,哈哈哈。”
“要我说,如果这京城还有谁不认识唐大掌柜的,也就只有这位兵部尚书了,这位大人生活规律十分之单一,在坊间还有一个混名唤作兵部大小姐。”
“因何得名?”
“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有次下雪了,这位大人竟然迷路了,只因惯常走的小道被雪覆盖了,他找不到标的物了。”
众人大笑,走在三楼的唐毅安眼角抽了抽,他虽然听不清底下的人都说了什么,只听他们的笑声就能猜到,一定是私下里嘲笑自己呢!
才拐上楼梯唐毅安就被眼前的阵仗吓到了,这左右分开两排站,中间上首还坐着两位,这是要拿他当犯人审吗?
忙低下头作揖,“见过各大人们,不知有何要吩咐在下。”
赵恒对程阁老轻声说,“可否让我们单独说几句话?”
程阁老点头,“这位掌柜的,你过来。”
唐毅安连忙又走近了些,在看见本应昏迷的赵恒端坐上方时,惊讶到,“你醒了?”
程阁老讶异,“你们认识?”
这时吏部尚书陈靖闻从旁提醒,“阁老,这海宴楼原是贵人夫人娘家的产业。”
程阁老了然,“那行,你们聊,我们回避。”
说罢领着呼啦啦一群官员下了楼,看的唐毅安一愣愣的,转头就问赵恒,“姑爷,你可是犯了什么预罪?”
赵恒没有理他的闲话,开口急问,“夫人最近有没有来过京城,和你有联系么?”
唐毅安昧着良心回他,“没有,小姐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跟我联系了。”
赵恒有些失望,“这样吧,我写封信,你帮我送去南阳城。”
唐毅安点头,“好。”然后从房中取出纸笔给他。
心中万语千言却不知从何说起,赵恒犹豫了一下最终只写了四个字:速来京城相见。
“公子!”
一个人影从凭空出现,此人正是赵成,他颇有些狼狈,一见到赵恒就跪下了。
“赵成?”赵恒看着突然出现的赵成几乎是立刻就察觉出不对劲了,“出什么事了?夫人呢?”
赵成本来还垂头丧气地站着,这下直接就跪下了,“公子,夫人,夫人他不在了。”说罢,就像是终于解脱了一般,一个大男人竟然哭的不能自抑。
赵恒木着脸,好半晌才反应过来,他想站起来,可腿脚却没跟上他的思维,整个人直接跌倒在地,赵成膝行几步,伸出一只手要扶他,被赵恒一把甩开了。
下一秒,赵恒却是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赵成那只空荡荡的袖口刺痛了他的眼睛,他颤抖着手去触碰他,却被他不经意间躲开了。
“是谁?”
究竟是谁?他们差一点就可以见面了,为什么连这么一点时间都不给他。
赵成终于抬起了头,目光凶狠,杀意凛然,“是一个扮作皇上的人。”
“扮作皇上的人?”赵恒喃喃重复着赵成的话,一拳砸在了地上,可惜,海宴楼的地板是楠木的,只是他的手却红了一片。
唐毅安一脸懵地站在原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东家交代了她还活着的事不能告诉别人,可她为何要留给自己一块令牌呢?福至心灵,他忽然反应过来,那令牌原本就不是留给自己的,而是让自己转交给姑爷的?
“那个……”他掏着袖带里的令牌,想递给赵恒。
赵恒眼下心慌意乱哪里能注意到他,在得知半年前夫人就遇害了,而赵成为了救夫人被砍了一条手臂,还被关了起来,直到今日才被一个行走江湖的人救起时,他忽然笑了起来,他抓着赵成的手激动溢于言表,“不对,夫人肯定还活着,你说半年前是吗?可不到半年前我曾收到过她的信。”
赵成以为他家公子疯魔了,夫人哪里会写信给他,自己曾经问夫人为何从不写信给公子,夫人说出征在外生死都是一瞬间的事,她不想让公子分心。
“公子,我知道你一时接受不了,可……”赵成住了话头,他又有什么资格劝公子,自己三番两次的辜负他的信任,这次直接保护不力以至于夫人丧命。“公子,都是我的错,我这就把这条命还给夫人。”
赵成动作极快,横剑便要自刎,赵恒阻止不及,却没想到那剑哐当掉在地上,而赵成的脖子只留下一道细细的血痕。
唐毅安出手便后悔了,可若是不出手岂不是让阿采凭白担了一条命债,干笑一声,在地上颇为狼狈的两人投来的诧异目光中,终于掏出了令牌,“这个是阿采留给我的,嘱咐我有急事可以凭借此令牌去蓬莱望仙峰寻她。”
赵恒接过令牌,只见上面刻了一个静字,令牌右下角隐隐绰绰能看见掌门二字,他心中惊涛骇浪,望仙峰不是传说中的仙山名派么,那里有很多修士,是修士们的圣地。
他平了平心绪对唐毅安说,“他可还说什么了吗?”
唐毅安摇了摇头,“倒是没说什么,只不过嘱咐我不要告诉你我见过她,对了,你还是她亲自救回来的,还说了她之前失忆了,又说她原来叫静晚什么的,反正莫名其妙的说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