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反杀

  这个叱咤一生的女人疯了,在她的儿子,孙子都相继离世的打击终于支撑不住了,平日里精心养护的头发林间生了许多的白发。可赵武吉只觉得可笑,她这般聪明怎么会相信那样的阴谋诡计,赵氏功高震主早就被当时的皇上深深忌惮,无所不用其极地想要拿下他们,她或者父亲都是这场阴谋里的棋子。

  他不甘心,父亲横死而她却荣华富贵一生,所以,她让赵氏灭亡,自己就让这整个王朝灭亡,如今,他已经做到了,可他也只剩自己一人了。

  “你就这么疯下去吧!这对你来说是个很不错的归宿呢!”

  赵武吉从怀中掏出一个白玉瓷瓶,从里面倒出来一颗乌黑的药丸,粗鲁地捏着她的腮帮子,将药喂了下去。

  一生尊荣无比的女人,此时正害怕地低声啜泣着,盯着赵武吉的双眼无不恶毒地恐吓,“你敢欺负我,等我的未婚夫回来,把你的头割下来给我当球玩。”

  那些前尘往事她似乎已经忘记了,最后的所有记忆也只有那个让他爱了一生恨了一生又亲手折磨而死的男人:赵元启。

  赵武吉出了宫殿,抬头望去一片阴沉沉的黑云,好像他此时此刻的心情,丝毫无法放晴,他终于杀了她,自己的母亲!一个不配做母亲的女人。

  接下来,该谁了呢?他信步而去。

  娄文萍回到府中时,父亲正急迫地候在门口,见他安然无恙这才松了口气,“萍儿啊!你可回来了,快去看看你妹妹!”

  娄文萍最是疼爱这个妹妹,一听这话顿时三魂丢了两个半,只想着要去给妹妹服用解药,没瞧见身后父亲欣喜的表情。

  于是,当他看见满屋子的人和已经清醒过来的娄雅安时,大脑难得没有反应过来,直到娄雅安的一声哥将他唤醒过来。

  他急急小跑过来,拉着娄雅安看了半晌,十分不确定的问,“真的没事了?”

  娄雅安眼眶红红的,自从她三年前进了皇宫,因着阿烨的身份一直都是谨小慎微,虽然,阿烨对自己一直很好,可难免对宫中的生活起了厌倦,她几次想回家探亲,都被阿烨以不愿自己一人待在皇宫为由拒绝了,几天前却急慌慌地将自己送出了宫,她虽高兴,却不免生疑。

  第二日,她听哥哥说起才知道,昨日夜里,皇后宫中的一众侍女内监一夕之间全部暴毙,太医一查才发现是中毒了,而且是长期慢毒药,为今幸存的就只剩她一人。父亲不放心,请来了京城最有名的郎中替她把脉,谁知,她在郎中来的半路上就已经昏迷不醒了。

  十分突兀地,郎中赶到后只是瞧了一眼便摇了摇头,毒已浸入骨髓,连面颊都已经乌青一片,回天乏术了。

  整个娄家一片哀戚,娄文萍不信邪,明明昨日还好端端的妹妹怎么可能一夜之间就中了毒,说什么慢性毒药,为何同为皇后宫里出来的,只有妹妹一人昨夜无事呢?

  他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在京城的街上横冲直撞地这个药铺进那个药铺出,他相信总有一个郎中会有办法的,结果,一头撞上一堵人墙。

  青天白日见了鬼,他竟然看见了被缉捕的逆贼赵武吉,他甚至没有乔装就那么大大咧咧地站在那里,甚为嚣张地看着他,“你妹妹的毒我能解。”

  出了一半的拳头堪堪停在赵武吉的鼻梁前寸许,娄文萍拧着眉头,“你说什么?”

  “毒是我下的,自然只能我解。”

  娄文萍被他风轻云淡的表情气到了,“逆臣贼子休要口吐狂言,皇宫大内岂是你想进就能进的。”

  赵武吉被逗笑了,“我说你蠢应该没人会反对吧!毕竟我也是当过几年你的皇帝陛下,你说我进不去皇宫,难道你能进的去吗?可笑,就你这脑子我还是直说吧,你妹妹之所以比其他人迟了一夜才发毒是因为她运气好,被齐烨那小子提前一天送出了宫,药效减弱,这才缓了一阵子,不过,少则两天多则五天,如果没有服下解药,还是会暴毙的。”

  娄文萍气的发抖,往日里谁要是敢这么说他,他一定让那人后悔来到这人世走一遭。可事关妹妹的唯一活路,他不得不忍着,“你有什么条件?除了不危害国家的我都可以做。”

  赵武吉赞了句,“不愧是程阁老的学子,满脑子忠君爱国,你放心,我不会为难你,先不说你有没有那样的本事,即便有我也用不上你,你只需要陪我演一场戏即可。”

  然后,他就在海宴楼的密道里见到了先皇和他那位据说是早已仙去的夫人,他昧着良心安慰自己,只要将他们引进宫就好了,并没有违背什么国家大义,可终究骗不了自己,那皇宫中怕是早就设好了圈套,此去必是死路一条。

  可是,后悔也来不及了,他拿到解药后,真想一刀解决了赵武吉,可是他知道自己没有与之抗衡的能力,况且,妹妹还在等着药救命,只能先回家,待妹妹好转他就以死赔罪。

  结果,他的妹妹先一步被人救过来了,这满屋子的人中他认识的只有两个,一个真正的孔大人,一个是孔大人的夫人,还有两个女子,他不曾见过。

  以防万一,他事先向孔大人赔礼道歉,然后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手在孔大人的面上扣扣搜搜,发现整张脸并没有易容的痕迹,这才放下心来。

  “孔大人,实在是那逆贼太过狡猾,就在方才,我还瞧见他顶着您的脸。”

  孔大人皱着眉头,“你见过他?”

  娄文萍想这下说漏嘴了,他苦着脸将事情的前因后果都说了一遍,然后就等着大家的谩骂。

  出乎意料的是,大家并没有说什么,那个丫鬟模样的女子站出来说,“这不能怪你,况且,若是没有你昨日夜里的放水,我们也不能察觉到端倪,索性将计就计,并且提前与皇上商量过了。”

  娄文萍惊讶地抬起头,“真的吗?”得到确定的回答后,他又问,“你是谁?又是如何知道的?”

  年静晚将脸上的面皮剥下来一半,“娄大人,我们见过,我是孔采儿啊!”

  娄文萍被惊到了,猛地往后窜了窜,颤着声音,“你,你,不是死了吗?”

  娄雅安看不下去了,“哥,你不要大惊小怪了,眼下最重要的是,我们要帮着皇嫂救出启元皇帝陛下。”

  一旁的青枫被年静晚连夜召唤下来,又费了一番心力帮这个大陆的贵人解了毒,眼下正困的厉害,躲在一边打盹。

  年静晚摇摇头,“不必了,你们只需要安心待在家中就好,赵恒没事的,有我和青枫足够了!”

  孔大人担忧地看着自己的女儿,现如今变成了一个名唤年静晚的女修士,不仅更漂亮了,武功也很高,昨儿夜里,她凭着小小的身子毫不费力地将自己和夫人带出了皇宫还无人发觉。

  他不放心地朝着青枫那个方向看了眼,“阿采!嗯,不,现在应该叫你静晚,你那位时刻都在打盹的同伴靠谱吗?”

  年静晚笑喷了,还没等她说什么,一旁假寐的青枫不干了,幽灵一样移到了孔大人面前,“这位大人,看在你年龄尚小的份上,又是我们晚晚在大陆的父亲,我今日不与你计较,我靠不靠谱,你以后自会知道的。”

  年静晚也没理她,直接拉着孔大人和孔夫人去了一旁,安顿了几句便拉着不情不愿的青枫离开了。

  娄文萍看着妹妹平安无事这才记起自己拿回了药,众人看了半晌,最终决定将药留下等那位解毒的高人回来再瞧瞧。

  离开娄府,年静晚和青枫便分道扬镳了,青枫要赶去帮助边关中毒的谢琮,而自己则要去皇宫帮赵恒。

  这一次,新旧账一起结了吧!

  齐烨坐在灯火通明的御书房,心急如焚地冲着一旁的侍卫发火,“皇祖母在自己的寝宫被人毒杀了,你竟然告诉我,你们什么都不知道?朕要你们有什么用!有什么用?”

  侍卫跪地请罪,可是,自始至终只是低着头不说话,却在刚刚立刻抬头看了他一眼,说:臣知罪。

  齐烨见机立刻明白,鱼儿上钩了,他气急败坏地从墙上抽出宝剑就要朝着那侍卫砍去,几乎就要砍上了,他有些紧张,可此时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杀了他,就是你能想到的好办法了吗?”

  “谁?”齐烨厉声质问,心里却大大松了口气,手中的剑哐啷掉在了地上,随后又手忙脚乱地拿起剑大声喊着,“来人!护驾!”

  原本跪着的侍卫也起身挡在齐烨的身边,可半晌了,都没有一个人进来驰援,齐烨慌了神,整个人看起来可笑极了。

  阴暗的角落里忽然显现出一个人影,由远及近,齐烨终于看清了他,红着眼,“是你!你这逆贼还敢进宫来?”

  赵武吉像是听见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哈哈一笑,“可笑!赵恒怎么会选了你这么一个扶不起的阿斗来继承这个王朝,即便没有我,你也支撑不了多久了,看在我儿子的份上,我就送你先下去找你们赵家的祖宗赔罪吧!”

  “痴心妄想!”唯一一名保护齐烨的侍卫拔剑冲了上去,还没接近人呢,就被赵武吉一挥袖子之间甩飞了。

  齐烨脸色惨白,拿着剑的手微微颤抖,一边后退一边质问,声音颤抖的厉害,“你究竟要做什么?”

  赵武吉看都没看那个昏死过去的侍卫,一步一步,像猫逗弄老鼠一样向齐烨逼近。

  “这个问题好,不过,我得想想该怎么回答你才能更有趣。”

  他忽然朝着反方向折回去,踱着步,慢悠悠的,似乎真的在思考着。

  电光火石间,齐烨持剑冲了过去,赵武吉背对着他,身子纹丝未动,勾起一抹冷笑:“哼!螳臂当车不自量力!”

  等他发觉不对劲的时候已经迟了,有另一把剑接替了齐烨的来势,正正将他穿胸而过,可能是持剑之人分了神,并未正中心门,反而是擦着心房穿过。

  他低头看了眼穿胸而出的红刀刃,表情有些疑惑怎么会有人能快的过自己,此时他才想一个真正的暮年老人,颤颤巍巍地转过身来,那个原本昏死过去的侍卫还保持着握剑的动作,脸上还有一丝丝不忍心!

  “你可怜我?”他发了恨一脚将人踢了出去,这次他是真的被踢飞的,“老子不需要你可怜,你有什么资格可怜我!”

  赵恒原以为自己已经足够了解他的实力,可现在才知道,刚才那一剑纯属侥幸,自己对他实力的估量严重失误。

  他将剑抵在地上,火花飞溅,退势却丝毫不见减缓,这时,他的后背撞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一个削瘦纤弱的身影箭一样飞了出去,电光火石间就缠斗在了一起。

  赵恒没来得及缓一缓,飞扑过去一把揽住齐烨,起身破门而出,门外的侍卫们横七竖八躺了一地,他放了信号,一直贴身保护他的几十个暗卫出现,将人交给他们,“带出宫去,宫外有顾统领接应。”

  “那你呢?公子。”看到赵恒欲折返回去,赵成急忙问道。

  “夫人还在里面。”

  赵成红着眼,最终没有阻止,若是能再见面一定是他们二人一起出现,否则,只能是要终生无法相见的遗憾了。

  赵武吉胸前插了把刀,可他招式之间丝毫不显颓势,游刃有余地点评略显吃力的年静晚,“小丫头,没想到,你还活着,而且还能在这短短时间里就拾起了荒废许多年的修为,真是不可多得的少年天才呀,不过,生来天才又如何?今日你必败无疑。若是,你没有耽误那几年,也没有将那颗药给了赵恒,说不准我还不是你的对手,可惜了,你们的运气似乎不太好啊。”

  年静晚冷哼一声,“那你怕是要失望了,要说运气不好,非你莫属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