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的如意算盘注定要落空了,唐毅安和谢琮两人像是难缠的赖皮死死追着他不放,打斗间,血尸的嘶吼声越来越大声,随后轰隆一声巨响,谢琮和唐毅安对视一眼,他们都在彼此的眼睛里看到了不可置信,城门居然被血尸推开了。
城门开,城中百姓危矣,谢琮在打斗的间隙对唐毅安说,“你去保护百姓,这里我来。”唐毅安不肯,他是和这个老怪物交过手的,他们两人联手也只是堪堪将他拖住而已,单凭谢琮一个绝对不行,“你想什么呢,比起那些血尸,眼前这个老怪物才是重中之重,况且,城中有人,顾十安那小子在呢,而且他还将人家靖国大将军拐了回来。”谢琮这才放下心来。
他们二人当着自己的面如此毫无顾忌,赵武吉终于忍不了了,局势逐渐明朗了,他得速战速决。很快,谢琮和唐毅安就觉得有些吃力了,谢琮更是后怕的想,没想到他已经强大到了这样可怕的地步,唐毅安说的没错,他一个人绝对不行的。
血尸一路冲进城门,整个城内空荡荡的,突然有一队人马出现阻拦了他们的去向,正是化敌为友的顾十安同靖国大将军,二人各自骑着一匹高头大马,单枪匹马冲向了血尸,只不过这些血尸不畏刀枪很是难缠,可是他们还是要不厌其烦的一遍遍将他们打倒,有的血尸明明都被戳成了血筛子仍旧能摇摇晃晃站起来继续发起攻击。
眼下的场景让顾十安觉得有些熟悉,便对着一旁明显不耐的靖国大将军打趣道,“你瞧这光景像不像咱们对阵时,你们那时的车轮战就想这些血尸一样怎么都打不完,就跟那地里的韭菜一样,一茬一茬的见风疯长。”
今时不同往日,易地而处,靖国大将军哪能不知道当初的王朝士兵估计和自己此时一样的心情,郁闷,压抑,像是在砍一些无知无觉的木桩。
“小子,攻他们耳后血痣,解决后一把火了解了他们。”城楼上飘然而立着一个女子,正是顾十安那便宜师傅青枫道长,她正在和阎王爷给那两个快死透的人抢活路,结果身旁三人打得不可开交,实在心烦不过,便打算去城楼下寻个清净处,谁知下面也是战场,没好气地出言指点了一番。
顾十安一听瞬间来了精神,给靖国大将军一个默契的眼神,两人终于提起了精神,一个个原本顽强的血尸一个个倒下,二人精神大振,总算是看到了一点奔头。靖国大将军不由地赞叹道,同时又有些疑惑,“你这个师傅真是神人,不过,她为什么不帮你一把反而绕道离开了。”
顾十安正杀得痛快,闻言毫不在意地回了句,“行有行规,师门规定不准插手大陆的事。”
靖国大将军不太明白,“可她明明帮了你,改变了大局,这已然算是插手了吧。”
顾十安理直气壮狡辩道,“你哪只眼睛看到她插手了,她只是动了动嘴,不算违规。”
靖国大将军:…………
许是被缠的烦了,赵武吉很快就将谢琮和唐毅安重伤,自己也已经到了强弩之末,正欲一击了结了这二人,谁知掌风推出去一半生生的停住了,因为吉安推开二人顶替二人打算受下这一掌。
硬生生收住了一击必中的掌风,赵武吉被反震到吐了一大口血,可他丝毫没有在意反而是目露欣喜,殷勤探问,“孩子,你好了?”
吉安已经不复赤红的双目,一双黑白分明的瞳孔一动不动的盯着赵武吉,面容寡淡,定定望了半晌,“不--能--杀--人。”应该是太久没有说话了,他许久太说出了这么简简单单的四个字,不过,这已经足够让赵武吉激动地说不出话来,他费尽心思,花了四年的时间都没能将他恢复到活人的状态,而赵恒,那个迫不及待改了姓氏得小子竟然让他在不被灵蛊寄宿的情况下恢复了常人的状态,一时间他已经分不清该恨他还是该谢他。
算了,这么久了,他也累了,不折腾了,伸出手,“孩子,跟爹走吧,咱们爷俩离开这个地方,以后再也不回来了。”
唐毅安与靖国大将军相互看见了彼此眼里的嘲讽,惹出了如此弥天大祸居然还想全身而退。
另一边吉安似乎没听明白赵武吉的话,过了好一会儿才露出一个天真的笑容,只见他对着赵武吉摆了摆手,“不--认--识,不--能--走。”
赵武吉精神巨震,不认识了,不认识了?不认识了!不认识也好,这样他就不会记起那些让他痛苦不堪的回忆,恍神间,唐毅安和靖国大将军两人分别从两个方向偷袭而去,赵武吉不妨被打了个正着,一辈子不服输的他终于屈下了膝盖,谁知这一击竟然激怒了吉安,他冲着二人大喊,“不--许--打。”
轻轻一推就让两人口吐鲜血飞了出去,后背狠狠撞上了城墙,这惊人的力量让他们二人生出了一种极其恐惧的感觉,他们二人可能要交代在这个类人血尸的手里了。
果然吉安一步一步走向二人,扬起了手狠狠拍下,血液脑浆流了一地,这样的杀伤力就算是山中的熊瞎子都比之不及。在阎王爷手下夺回一条小命的唐毅安和谢琮面面相觑,望着一地的碎肉血浆难得怔住了,万万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一种展开,他们想不明白为什么先前还与他们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赵武吉会推开他们二人自己从容赴死,坏事做尽最后却选择死在了自己儿子的手里。
吉安黑白分明的瞳孔似乎动了动,随后转身一跃下了城楼向着关外而去,没一会儿,城中被砍杀的不剩多少的血尸们忽然停止了进攻,一窝蜂似的转身奔出了城门,留下顾十安和靖国大将军两脸不可置信的错愕。
谁也没想到,赵武吉的落幕会这么突然而没有悬念,不过,总归是保住了这一城的百姓和王朝,靖国大将军回国整顿内政去了,顾十安则被谢琮打发着回了京城,他一个人重新驻守在再也没有战争的边关,日日饮风餐露,只是偶尔会没由来的失神。
王朝边关一战迅速在京城传开,只是内容却与真相相去甚远,民间口口相传的都是先皇放心不下,显灵下凡助阵王朝,这才将逆贼赵武吉粉身碎骨,据顾大将军回忆,那赵武吉的尸身碎到收都收不起来,能将一具成年男性的尸体打成糊想必非人力所能及的,启元皇帝的名声在王朝一朝风生水起,连带着对他亲自选定的继承人启元二世皇帝齐烨都多了许多的敬意。
而被王朝吹捧的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的启元皇帝齐恒此时正焦急地守在产房外面,夫人已经进去多半日了,还未出来,而且他在外面连一丝一毫的声音都听不见,思及此,他走的越发着急了起来,来来回回带起了阵阵微风。
唐毅安坐在一旁的亭子里纳凉,好不惬意地看着齐恒一脸苦大仇深着急仓皇的样子,忽然就体会到了世事无常的道理,彼时大家都以为年静晚离去的时候,齐恒整个人都疯成那副样子了,自己一个人赶回了蓬莱,抓着青枫质问她把自己的夫人埋在哪儿了,有没有给自己留个入口,那副样子看的青枫都有些不忍,一时心软早就忘了她原本是要好好折磨折磨这个拐跑了她家晚晚的男子的,将年静晚还活着的消息告诉了他。
不说还好,在这之后的日子里,齐恒几乎是日日守在年静晚的床前,直到半年前年静晚醒过来,他才慢慢恢复了一个人的基本属性,转眼间这里又要新添一个生命了,只是不知道那个齐恒偶尔提起的吉安去了哪里,到底是恢复了还是没有恢复,只希望他不要再害人性命。
“唐叔叔,我爹是不是傻了,又不是他当哥哥,我这个准哥哥都没有激动,他倒好,活像个没见过世面的人。”原本在唐毅安怀里睡得香甜的阿澄一觉醒来妹妹还没有生出来,却见自家爹爹还在门口来回晃悠,不由地吐槽起来,末了还打了个呵欠。
唐毅安爱不释手,没忍住上手薅了一把阿澄奶呼呼的脸蛋,“是不是还没睡醒呢?要不你再睡会儿?妹妹出生还早呢,因为你可能不止会有一个妹妹。”
说起来某人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这么一个父不详的孩子他操的什么心,忽然他生出一个可怕的念头,这孩子不会真是他的吧!垂死病中惊坐起,唐毅安提溜着抱着他大腿不撒手的阿澄风一样出现在齐恒的身旁,小阿澄乐的咯咯直笑。
“我说,这孩子不会真是你的吧?你可不能对不起我们家晚晚。”
齐恒一脸无语,他都不想理会这个脑洞大到翻天的人,“我的孩子在你腿上挂着呢,何况,我也并不是担心夫人,只是担心她头一次没有经验,这万一青枫有个好歹,那我们夫妻二人就只能一辈子留在蓬莱了,你也知道,晚晚一直想去大漠看看,而且,正好有你看孩子,让我们过一过二人世界也挺好。”
这厮真是没良心,唐毅安看着死乞白赖就是不撒手的阿澄,感叹了声,“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而且,你也太没有良心了吧?要不是人家青枫妙手回春,你这会儿还不知道在哪儿刨坟头呢,我可记得某人当初见着小土堆都削尖了脑袋要往里钻,我拉你你还怪我不让你和夫人合葬,要不是看你可怜,我当时真的很想放声大笑来着。”
说起来也是齐恒人生一大笑点了,虽然他本人并不在乎,他在乎的是,经历过这些风风雨雨他们终于能够名正言顺的在一起了。
半年前,年静晚刚刚醒过来时,齐恒的状态渐渐好转,后来二人下山接回了孔氏夫妇二人还有阿澄,顾妈妈则留在了京城,还有教坊司的一众姐妹们都选择了继续留在京城重操旧业,只不过,这一次她们不需要再做那些刀口舔血的日子了。
齐恒如愿在唐毅安的地盘上和年静晚举行了婚礼,桃山上并没有太多人却都是他和年静晚最信任还有最重要的人,她的母亲也来过,只是没有告诉自己,或许,她和自己都需要时间。变故就在那时发生了,望仙峰尊主因病去世后,青枫心疼年静晚年纪轻轻就要被困在山上,便自己接下了重担,谁知她竟然在婚礼上晕倒了,一片混乱后,大家才知道,她竟然怀孕了,而且还有两个月就要出生了。
这样一个惊天大事件让在场的人都没有反应过来,尤其是年静晚,她甚至不知道青枫身旁何时出现过男子,可问来问去,青枫始终闭口不言,只说是意外,便不肯再说其他。
于是,他们计划在成亲后去大漠的事搁置了。年静晚日日守在青枫身边照顾她,就连夜里也少有回房休息的时候,即便回来也是累得倒头就睡,齐恒有苦难言,让他一个新婚的夫君独守空房两个月,真是没有人性啊!好在这样的日子就要结束了,也不知夫人在紧张什么,青枫又不是寻常人,体质比常人不知强出多少倍,加之又有仙法护体,生个孩子应是很有几分把握的,不过,他心底里还是十分感激青枫的,所以才守在门口,以防有什么需要,就算跑个腿,取个东西也好。
另外,他十分好奇究竟是哪个人才拿下了蓬莱的这朵高岭之花,还能让她心甘情愿默默生下孩子,如果让他知道了是哪个敢做不敢当的王八蛋,一定要将他打得满地找牙,就算打不过,他可以叫来夫人一起打,然后再将人抓回来给青枫的孩子当仆人。
这虽然有些恶趣味了,但是,实在是他心底里太过愤慨,只不过,这毕竟是青枫的私事,这一切的真相,只要她不说,那他们就永远不会知道,也不能找到那个不负责任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