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死亡之境

  铁门是严丝合缝地镶嵌在墙体内的,根本就没有可以容纳钥匙的孔洞。

  这时候,吉安指了指铁门边上的一块地板,蹲下身子敲了敲,“空心的。”

  谢明远听罢抽出剑,将地板掀开后,露出里面的一只双耳灰色陶罐,罐子里只有少许灰尘,空空如也。

  赵恒亦是有些气馁,三人分头将四周的墙壁和地板敲了个遍,除了先前吉安发现的空心地板,再无任何突破。

  吉安又折回去,他蹲下身子摸了摸陶罐,发现推不动,心里有了一个想法。他将罐子使劲旋转,没有迹象,他又将罐子往下按,提起来,甚至将罐子的内壁都摸了一遍,仍旧是一无所获。

  一旁的谢明远也不死心的过来转了转陶罐,奇迹出现,原本纹丝不动的陶罐被他转了一个方向,接着便响起了齿轮交错的声音。

  陶罐里缓缓升起一个四周都是金黄色,唯独顶部是灰色的小方盒,小方盒中央有一个钥匙孔,赵恒蹲下试着将钥匙插了进去。

  “叭嗒!”清脆的开锁声响起,钥匙与锁结合后迅速变换了许多形态,就像是一个他们看不见的人在玩儿鲁班锁。

  最终小方盒最上方也变成了金黄色,小方盒也自己打开了,里面有半根竹签并一个白瓷瓶。

  竹签上写有两列四组十六个字,“欲进此门,须服此药,此中秘境,常人难存。”随后大铁门哐啷一声巨响,地面开裂大铁门缓缓下沉,密室终于打开了。

  一片刺目白光闪现,三人俱是展袖掩目,随后一道人声响起,“长生之道,你之长生,他之短生。”

  这声音十分厚重苍老,赵恒三人被这声音触动心底深处,齐齐看了过去,一片冰原上伫立着一座小阁楼,中有一人,看不大清。

  这时,神奇的一幕发生了,一个个石块出现在他们脚下,相连成桥,直达远处的小阁楼。

  谢明远抢先一步走在最前面,万一有什么危险也好为姐夫争取一些时间。

  赵恒叹了口气,只能默默地走在最后,二人将吉安前后包围,一步步走了过去。

  越来越近了,然而阁楼中的人依旧看不清样貌,直到三人到达终点停下了脚步。

  “父皇!”吉安一声惊呼,目眦欲裂,而赵恒和谢明远也好不到哪里去,只见眼前这个盘坐着像是入定一样,并且酷似元盛皇帝的人全身透明到能看清楚体内的每一处经脉走向,每一处血脉流动。看着他,就像是给自己的身体照着镜子,恐怖如斯。

  然而,这人并没有任何动作,赵恒拦下几欲扑上去的元吉,“不要动,有蹊跷。”

  元吉虽然恨极了他,但是猛然间看到他变成了如此可怖模样,还是忍不住害怕了起来。忽然,他瞪大了眼睛,“不对,不对,这绝不是父皇。”

  他很确定,父皇根本就不知道这个密室的存在,即便这个猜想不成立,父皇他其实是知道的,但是,他们进来之前,机关暗室没有丝毫异动,这般严实的密室绝不会有人在不破坏密室暗锁的前提下轻而易举就进来。

  可是,他脚下早已风化成片片碎步的衣衫里那只象征着帝王身份的龙玉,正是他后来再也不曾从父皇身上看到过的那块。

  心里有了一中极其可怕的猜想,这种猜想让他忽略了眼下可能存在的危险,他低下身将那块龙玉拾起,而龙玉下方的琉璃台面上隐约有字迹露出。

  元吉的动作出人意料,赵恒和谢明远本就阻止不及,在看到元吉用袖子猛地将台上那些衣衫风化形成的碎布挥扫出去同时显露出的字迹,均是石化当场。

  吾乃元盛皇帝程司统,元盛十五年,晨起目不能视,后意识溃散。再醒,已至一暗无天日之处,全身剧痛,筋脉移位,动弹不得,数天服用数十枚药丸。某日,忽目能视物,剧痛消亡,自觉体力剧增百倍,遂逃脱。未几,无意以水为镜得见一身皮肉俱化水状,清晰透明可见丝缕血肉,大骇。惊惧之时,我体不受控,似木偶被人控之于绳索,血脉逆流意识不清,间或屠戮百人之多,再醒,已置身原处,一老者对吾笑言失败之作,后亲见老者覆之吾面而去。幸得吾异父同母之弟武吉相救,王朝易主,吾亦无颜见人,曾几度自戗而不得,唯恐意识不能控制而伤及他人,遂自封于此遍布秘药而生成的死亡之境。吾辈后人若能驱除国贼,务必杀此以丹药控人性之歪风,余生唯有一事不得安心,切记,此中缘由不可告知皇后,若问及,只需言明因病亡故即可。

  万万没想到眼前这个恐怖如斯人不人鬼不鬼的居然是真正的元盛皇帝,那宫中那位偷走他脸的又是谁?赵恒更加没想到的是父亲竟然藏着这么大的一个秘密,元盛十五年至今已有十年光景,他既然早已知道又为何独居边疆十多载?既然决定不插手此事,为何如今又改了主意?还有他与皇后娘娘之间默契的信任,这样的信任程度让人很难相信他们真的只是义兄义妹,而非可以将性命和后背交给对方的知己。

  元吉并没有赵恒想的多,因为他此时满脑子充斥着愤怒的情绪,紧紧握着龙玉的手隐隐地在颤抖。天盛十五年,原来是这样,那一年,父皇突然一改往日脾性,丝毫不顾多年的夫妻父子亦或是君臣情分,听信谗言欲将她们母子二人处死,若不是有识朝臣以皇家体面为由极力反对,或许此时他早已魂归天外了。

  现在知道这一切都不是父皇的本意,而是那个取而代之的国贼,是那贼人的所作所为,他之前还在心里无数次的怨恨过父皇,现在想想真是愚昧无知,简直就是亲者痛仇者快。

  他将龙玉穿起来,贴身带着,郑重下跪,一连三个响头,“父皇英灵在上,孩儿吉安在此立誓,定会铲除宫中恶贼,将您接回宫去。”

  赵恒和谢明远见状,也跟着埋下了头,普天之下莫非臣民,这礼是应当的。

  在来南阳之前,吉安满心愤慨却又毫无法子,虽然不满母亲与手握兵权的南阳郡王私下有来往,但是为了重新取得父皇的垂爱,他忍了下来,屈尊降贵前来招揽南阳小郡爷。

  如今,却是另一附天翻地覆之观,父皇说南阳郡王是他同母异父的兄弟,那南阳郡王一脉人也算是半个皇家人了,这样一来,有些事就好办多了。

  赵恒与吉安心思各异,只有谢明远在最初的震惊过后再没有其他想法,非要说的话也有一点,他不是很明白,一个皇帝怎么就会被人轻易放倒,还带出了宫,可见,这皇宫内院的防御还是过于松散。

  忽然,三人同时发觉自己的内力在快速消失,几乎是下一秒,原本没有一丝活气的元盛皇帝竟然转动了眼珠,喉间发出了咯咯咯的粗哑声响。

  “不好,我们的药失效了,得赶快出去!”赵恒在反应过来的瞬间立刻出声同时极速后退。

  可终究还是晚了一步,吉安心事重重,加之刚刚获悉一些让他难以接受的事情,难免神思恍惚,这一不留神就被身后蓦然站起来的元盛皇帝的透明躯体抓住了后领。

  他只觉得一道身影飞似的冲了过来,身后传来重物倒地声,然后他就被赵恒带着退出去好远,同时后脖子处传来火辣辣的疼痛,他不受控制地伸手去触摸却被赵恒喝止,“不要动,这东西有很强的腐蚀性。”

  接着一阵痛后就昏迷了,赵恒一手夹着吉安转瞬间就飞出了铁门,从腰间取出一把匕首,两人翻转过来毫不犹豫地下了刀。

  垫后的谢明远颇费了些气力甩脱那早已变成怪物的元盛皇帝,铁门落下的瞬间还可以听见里面传来的可怖声响。

  才转身,吉安惨痛叫出声,生生地从昏迷状态清醒过来,赵恒死死压住条件反射下不住反抗的吉安冲着谢明远大喊,“快过来,压住他,否则,下一个怪物就是他了。”

  生生从后背割下一块皮肉有多疼,便是连常年习武的谢明远都觉得自己后背肉疼的厉害,何况是从小娇生惯养贵人体质的吉安,在判断出赵恒并没有恶意之后,他终于放心的再次晕厥。

  就在三人手忙脚乱之时,一抹人影闪击离。

  没多久,赵恒便将肉眼可见的坏死的肉组织割了,然后熟练地止血上药,最后再包扎好。过程虽然痛苦至极,但是极其有效,至少将那些蔓延的毒连根拔了出来,不至于让他也变成同他父亲一模一样的怪物,况且王朝还需要一个太子。

  据元盛皇帝遇害时间推算,现如今的太子,也就是周贵妃的儿子很大可能并不是元盛皇帝的孩子,而是属于那个偷元盛皇帝脸的恶贼。

  而且,这个人他心里已经有了一个猜测的大概怀疑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