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半波城城主府。
宫琛一言不发,躺在床上假寐。
琛日、琛月、琛星、琛辰四位守影在床头排成一排,内心无比煎熬。
主子遭人陷害,他们竟然未查出任何端倪,于情于理都是失职怠慢之罪,亏他们还是从万万人中挑出来的佼佼者,竟然在异国他地让主子遭遇如此难堪之境,这要是流传出去岂不被人笑话死。虽然,也不可能传得出去,毕竟他们的存在根本没几人知晓。
琛日一向少言少语,内心的煎熬却比任何人都大,他道:“主子,是琛日无能,请您降罪。”
其他人附议,毕竟失职是真,如今理不出破绽瞧不出头绪也是真。
宫琛却充耳不闻,丝毫不在乎这件事。
毕竟对于他来说,问心无愧。
况且,那迟子衣不是被救活了吗?等他醒了自然就见分晓了,毕竟挨箭的人他,虽说背后中了箭,但人在被偷袭后,肯定会费尽心思去找害他之人,依照他的功力,说不定瞧见了那人,而且还看的更清楚些。
如今唯一一件不明之事却是那把羽箭,他的箭究竟是如何丢的。如若弄不清楚此事,就算是迟子衣一口咬定此人不是他,那必然也是强弩之弓,毫无说服力。
既如此,他何不……这般想着,他便一下坐起,眸子伸缩,勾起了唇角。
这一举动,吓坏了其余四人。
他家主子一露出这种诡计阴险的笑意,便是有人要遭殃了……
可宫琛却不觉得自己有多阴险。他心中琢磨着一件事,想着届时,那些污蔑了他的人,他可一个都不会放过。特别是那个明明被他警告了,却还一意孤行的男人。
他示意琛日靠近些,取了他的面具,换了他的黑裳,便动身了……
这一方,迟子衣是醒了,可脑海中却源源不断输入一个画面。便是中箭后回头寻觅发箭方向,望见着了一身白衣的宫琛收弓扬长而去的背影。
那一日围猎,只有宫琛一身白衣,翩翩少年在风中疾驰,他都来不及问他,你打了多少了……
醒来后,议臣哭天喊地,“苍天庇佑,苍天庇佑,太子你总算醒了。”
“这是何处?”
他喉咙剧痛,连喝一口水都被呛到,结果咳嗽时一下子扯到了背上的伤口,钻心的疼痛让他瞬间便汗流浃背。
“萧旱王宫,您重伤昏迷,萧旱国主恐有变故,便将我们安置在了王宫。方便照料。”
他重新趴回去,想起宫琛,忍不住问道:“琛……琛兄呢?”
那议臣一听,直接暴怒,“太子你有所不知,这宫琛知人知面不知心,残酷无情心思歹毒,太子你视他为英雄豪杰公平竞争,他却背地里行小人之径、至太子你于死地,当真是蛇蝎心肠。”
“他……他说的吗?”
“他哪里敢说?事到如今,连个赔礼道歉都没有!不过太子你放心,他做这等卑劣之事如今众国都已知晓,众位国主定会举贤一致齐心去无垠为太子讨伐公道。”
迟子衣却一点儿也不开心,他不相信他会对他下毒手,虽然那最后的画面在他脑中不断重播。
可……他喜欢他,从见他第一面开始,便喜欢,那么卓尔不群的人,怕是再优秀的自己也及不上分毫的吧。明明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对手,却偏偏想要以挑战之名来引起他的关注。多么蹩脚的借口,但那又如何?这种连他都道不明猜不透的情感也只能藏在内心的角落,这一辈子都不可以言表。
最重要的,他为何要杀他?他寻不着理由。
见自家太子不信邪,频频摇头皱眉外露不满,那议臣苦口婆心了半晌便将关于羽箭之事一字不漏地全数倒了出来。
结果迟子衣听完竟激动地就要起身,“你说什么?他如何了?现在在何处?”
顾不得伤口正在渗血,便要下床,议臣急了,赶紧去扶:“太子你稍安勿躁,你才刚醒,这般动静,伤口是要撕裂的。”
他摇头,“事情并非如此,扶我去面见萧旱国主。”
此言一出,议臣很是不悦,当下便喊道:“太子你莫要为他开脱,他行刺你之事有理有据,你不相信是他所为,是因太子心善无恶,不知人心险恶。”
“放肆!”迟子衣深知对待这种迂腐文臣必须得用证据说话,当下训斥,“依他的才智谋略,若想杀我,何必挑这种人多眼杂之地,弄得人尽皆知,岂不风险更大?”
“兴许……他是想反其道而行之?”
迟子衣满脸嫌弃,“是本宫提出要与他比试的,你是想说他是临时起意的吗?”
谁知那迂腐臣下回道:“并非不可能。”
迟子衣很是恨铁不成钢,这都什么脑袋,全装些夫子规矩礼数礼法,他背疼得快裂了,可这人还是不开窍,不得已他忍痛继续说道:“射本宫之人并非是他,那人本宫瞧得仔细,着的不是白衣。”
“兴许……是他换了衣裳。”
他就不明白了,这个老家伙到底是哪里有问题!是他举证的东西不足以信之吗?
“还换了衣裳……既然知道换衣裳难道不知道蒙面吗?本宫与你说了,那人生得奇丑无比,本宫瞧得仔细,并非是琛兄所为!”
“太子殿下,不是臣不信你,而是那物证上,那箭确实是他所有……”
迟子衣脑中飞快旋转,他回想起自己看到他收弓转身的背影,难道真是他所为吗?他严重怀疑是不是真是自己错信他了,可一想起初次见面那张人畜无害的笑颜,他当下便给了自己一巴掌。
这可疼坏了他那惨不忍睹的背,也吓坏了那忠心耿耿的议臣。
他哀嚎一声,疼得心像装了一袋子金子,死沉死沉的。
那议臣一瞧情况不妙,赶紧跑出去喊人:“来人呐,请太医。”
太医看过后确诊,确实是扯到伤口了,差点儿将缝合起来的伤口撕裂了,不过也带了好消息,烧已退,说明他算是扛过来了。
他喃喃自语:“本就没什么事儿。”
太医装作没听见,重新为他整理了伤口,敷好药,换好绷带后,便走了。
他还欲开口为宫琛叫冤,却觉得多说无益,他得找出那把羽箭出现在他身上最好的缘由,一个让众人觉得毫无反驳余地的理由,就像所有人都觉得是他欲杀他,就像连他自己也开始怀疑起他。
兴许是方才的药起了作用,他觉得脑袋格外的沉,一晚上,睡了被疼醒,又被疼晕,他趴得极其不舒服,但没有办法,伤在背部,如若躺着,怕是更疼了。迷迷糊糊中稍微清醒点儿,他便还在琢着如何替他逃脱嫌疑。
如此,功夫不负有心人,也总算是让他找到了。
于是他招来议臣,让他务必请萧旱国主来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