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郡,郯县。
刘裕为了防止王守仁、牛守节率军与段部鲜卑会合,采取快速突进的策略,以最快速度冲到郯县城下。
段务勿尘面对来势凶凶、不讲道理的的刘裕,只能集结四万多骑兵于郯县郊外数十里阻击,可他实在不想掺和进这场事不关已的战争,便策马来到阵前,冲刘裕喊话,“刘牧守,我奉先帝之命驻守徐州,只求守境安民,不想站队。还望你不要咄咄逼人,东海郡的西部我已让出,刘牧守想北上、西进皆可,只希望留出半个郡给我与我的族人们繁衍,在此我向你表示感谢。”说完向刘裕行了一礼。
青州慕容氏之前亦很强大,但在刘裕的打击下,连一个月都没能坚持下来,段务勿尘便知道刘裕是个狠角色、且麾下猛将如云,不是自己所能匹敌的。所以他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让出最大的利益、想平息这场战争。
刘裕怒斥道:“你说你不站队,之前跟着吕布南下攻击我的,你与你的骑兵不也有份吗?哦,现在装失忆吗?你还要不要脸了?”
段务勿尘脸一红道:“刘牧守,当时的那种情况,你也知道,我如果不跟吕布南下,我的部族现在都不存在了。且事后大家都谈好了,东海郡留给我段氏繁衍,你为何又要出尔反尔呢?”
刘裕却道:“我乃徐州牧,统管徐州所有地郡县,现在,我要收回东海郡所有县城的治理权,你是投降、还是让我打到你投降?”他压根没想讲道理,讲道理刘裕就不带兵前来了。
段务勿尘一听刘裕这话,这态度,便知道后者乃是个言而无信之人,就算自己投降,只怕亦没有好的下场,决定跟刘裕开战。他扭头向段末波问道:“王守仁的部队什么时候能到?”
段务勿尘可不想用自己的士兵去跟刘裕对耗,所以还是想联合王守仁的部队到了,再一起发起进攻。
段末波眉头一皱,道:“还需要一点时间,他们几乎皆是步兵,速度会慢一点。”
段务勿尘想了一下,道:“那我们就边打边等他们的援军,尽量拖延时间,以保全我们的实力。”
段文鸯提议道:“父亲,那我们边战边退回城中等待好了。”
段务勿尘一听,正合己意,便同意了。数万骑兵便在段末波、段文鸯等人的带领下,边战边退往郯县城。
鲜卑骑兵就在刘裕眼前不急不慢地退回城中,他不禁大怒,想领兵追杀,但段氏的部队皆是骑兵,自己的部下几乎都是步兵,自知不能占到优势,只好放弃。
段氏鲜卑的骑兵部队几乎没有伤亡地退回城中,闭门坚守。
刘穆之这时进言道:“郯县地处沂水之畔,我们可以引河水灌城!”
东海郡内的汉人早就被迁往琅邪了,所以刘穆之等人对于这种绝户计,用得一点心里障碍都没有。
刘裕即派人到沂水上游拦河修堤,仅一天的功夫,滔滔地河水即涌入郯县城中!
段务勿尘看到变成一片汪洋地城池,在城楼上指着远处的刘裕大营,怒骂道:“刘裕这是想灭我段氏一族!我们跟他拼了!”
段末波道:“族长,夜幕已快降临,我们不如明日再战?”
段务勿尘想了想也是这个道理,便让全军枕戈待旦。
可城中之水已过膝盖,众人躺在床上,一转头就能看到跟床几乎齐平的河水,根本无法入眠。
天亮后,包括段务勿尘等人在内的所有段氏族人、皆带着黑眼圈集合过来。
段务勿尘阵前激励了一番士气,即率军出城,但这时他们发现城外的土地因为被河水泡了一夜,土质变得十分泥泞,战马一个不留神就会马失前蹄。
段务勿尘顿时后悔昨晚没马上发起进攻,否则亦不会让骑兵的优势几乎尽失!
两条如长龙般的车队缓缓向他们驶来,车辕上还加上了挡板、幡布。前方是由数排盾兵组成的阻隔带,车阵后面由一千多骑兵保护。
段末波道:“刘裕这个战阵好像是前些年,朱温在开阳城外,为对付吕布的骑兵冲锋,所采用的车阵。不过最后因为吕布率兵奇袭了开阳城,导致朱温大军不战自溃。”
段务勿尘点了点头,“我们可以派兵袭击刘裕的军营,亦要小心刘裕偷袭我军城池。”
段末波当即请命率一支部队去攻打刘裕军营。段务勿尘答应了,随即派给段末波五千骑兵,又派段文鸯率兵五千回援郯城。
段务勿尘则带领剩下的部队,跟刘裕的大军短兵相接大战,吸引敌军的注意力,拖延刘裕派兵回援的可能。
刘裕面对段务勿尘数万骑兵的冲锋,还是很吃力的。将军胡藩建议道:“主公听说吕布当初为了对付契丹铁骑,发明了以大锤击发短枪的办法,结果大获成功,我们可以一试。”
“我们现在上那找上万支短枪?”刘裕懊恼,大锤军中还能找出几十把,但特地打造的短枪真没有呀!
胡藩道:“我们可以将那些铁槊用大刀砍成数断,虽然不如精心打造的,却也能应急一用。”
说干就干,刘裕即派人将上千支铁槊砍成数千支一尺多长的短枪,然后找出军中大力者以大锤击发。
段氏鲜卑骑兵大多没有铠甲,短枪威力之大,直接洞穿两、三名骑兵!
吕布以短枪破契丹兵的事情,段务勿尘亦听说过,可他真没想到有一天自己的大军会面临同样的情况!
刘裕见己方的短枪威力后,大笑着亲自上前挥舞大锤,以击发短枪杀敌。
段务勿尘见在短枪出现不到一个时辰,己方骑兵就有数千的伤亡,心痛不已,连忙下令撤退。
土地泥泞却让骑兵多有不便,行动亦迟滞了许多,甚至有骑兵因马失前蹄而率下马。
刘裕抓住时机,派步兵果断出击追杀段氏骑兵。
段氏骑兵因土地泥泞,竟无法重新组织起有序的防御,陷入被动地单打独斗当中。而这正是刘裕所期盼的,他亲自挥刀向前冲锋,身后士卒虽多是新兵,却倍受鼓舞,皆争先而战。
段务勿尘见众多部下们皆陷入各自为战的境地,无法突围回城,只好率领亲卫们回身与刘裕大军拼杀,将战胜的希望托付给前去袭击刘裕军营的段末波。只要刘裕军营被战、粮食被烧,那刘裕大军必定军心崩溃,己方便可不战而胜矣。
段末波率领着五千骑兵攻击刘裕军营,碰到了大将王镇恶。
刘裕亦知后方军营的重要,便派了王镇恶驻守,以保军营不失,以免后方不稳。
可王镇恶麾下下只有五千新兵,故不敢正面硬钢,只能闭营自守。
段末波派人猛攻刘裕军营数次,皆未能攻破营垒,心中不禁着急起来,这时段务勿尘方面陷入苦战的消息传来,更是急得跳脚,便亲自率军攻打,却依旧没能攻下。
王镇恶这边亦接到刘裕的命令,要尽全力灭掉来犯的敌军,以瓦解段务勿尘军的士气。他想了一下,便趁着段末波败退之际,冲着麾下将士道:“大军远来,便是要驱逐外夷,收复旧土。成功则名留青史,失败则为世人所唾弃,向前,打败鲜卑骑兵!”
汉军将士皆倍受鼓舞,纷纷从打开的营门冲出,向鲜卑骑兵杀去。
段末波见守营的汉军冲出,顿时高兴地手舞足蹈,勒马回身杀去。
王镇恶率中军迎战段末波,派两翼合围鲜卑骑兵,但段末波十分悍勇,麾下的鲜卑兵亦是老兵。王镇恶麾下的新兵蛋子无法抵挡。
王镇恶只好边战边退,段末波欲斩杀王镇恶结束这一战,即单骑追杀后者。王镇恶见段末波上当,连忙往地上撒了几把铁蒺藜,然后继续逃跑。
段末波的战马措不及防,踩中了铁蒺藜,受伤惊慌之下,将段末波抛落马下。王镇恶趁着段末波还没起身之际,回身斩杀了段末波。
“鲜卑骑兵们,这是你们主将的脑袋,你们还不快快投降!”王镇恶砍下段末波的脑袋,高高举起,冲着鲜卑骑兵喊道。
正在战斗中的鲜卑骑兵们,抬头一看,真的是段末波的首级,军心顿时不稳,许多人都不战自溃了。
王镇恶趁机追杀了一阵,斩首数百级,便率军回身继续看守大营。便他派人将段末波的首级送给了刘裕。
“段务勿尘,你麾下大将段末波的首级就在这里,你输定了!”刘裕高举着段末波的首级,大声笑道。
段务勿尘定睛一看,身子不禁一晃,差点从马上掉下来。段末波乃是族中不可多得的人才,段务勿尘一直视段末波如已出,却没想到到头来白发人送黑发人,他定住身子大吼道:“跟刘裕拼了!”
段氏鲜卑的骑兵皆报着为段末波报仇而拼死而战,而刘裕方的士兵却见对方大将都被斩了,士气大振,亦拼死而战。
战至黄昏时,段务勿尘、刘裕两方都仅剩万余人,双方战损几乎为一比一,但到了这个时候,谁都不愿退。他们都在等着对方先倒下,自己便是最后的赢利者。
“让段文鸯把城中的五千兵马都带出来!”段务勿尘打算押上最后的赌注,以实现华丽的逆转。
不久,刘裕却见到郯县城中的兵马几乎都出来了,连忙找来胡藩道:“段务勿尘孤注一掷与我军决战,城中必定只剩老弱病残,你率一支小部队前去进攻,定可一战而下。”
胡藩率领着一支千余人的队伍,绕道进攻郯县。刘裕则留下继续率军跟敌军缠斗。
由于段文鸯的五千生力军的加入,鲜卑军的气势大涨,渐渐将刘裕大军打得节节败退。
就在段务勿尘以为可以斩杀刘裕为段末波报仇时,却传来了王要汉率军投降胡藩的消息!
之前吕布任命东海郡的官员时,因王要汉亦掌控着两千人部队,在王氏一族中亦有些名声,便给了王要汉东海郡守的职位。
王要汉驻守郯县后,他这点兵力在段务勿尘眼中可有可无,王要汉直接就被段务勿尘给架空了,每天在城中无所事事,却又无可奈何。
战争开始后,段务勿尘从来没指望过王要汉的部队,简直可以说连想都没想起王要汉这个人,可他怎么也没想到,在这最关键的时刻,自己一直轻视之人,却给了自己最致命的一击!
鲜卑士兵听说郯城被刘裕大军攻克后,士气皆散,不少人都奔向郯县而去,期盼能救出自己的家人。
段务勿尘后悔不已,自己一直谨慎,没想到却因段末波之死,而犯下大错,知道此战已败,便率军向开阳城而奔。
刘裕则率军追杀,鲜卑军一路伏尸而逃。
敌我双方的数万士兵遍布郯县郊外,上万匹战马游荡在荒野上,夕阳晚斜,让人不禁生出悲凉之意。
刘裕见到这番景象却不禁大笑,忙派人将这些战马收为已用,又派人四散而出,追杀落单的鲜卑骑兵。
段务勿尘战败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开阳城,王守仁听说后,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牛存节是个老实人,问道:“王大人,大军已集结多时,你却一直按兵不动,就是在等段务勿尘跟刘裕鹬蚌相争,我们好渔翁得利是吧?”
王守仁点了点头,“段氏鲜卑实力一直很大,温侯早就想灭之,但段务勿尘一直都很听话,让温侯一直找不到借口出手。如今刘裕主动攻击段氏,我们正好借刘裕之手将段氏鲜卑的实力减到最小。
国家如今正处于分崩离析之态,我也只能如此行事了。鲜卑氏说到底都是外夷,迟早都是要反的,只不过因为温侯势大,段务勿尘这一直隐忍罢了。”
牛存节点头道:“如今段务勿尘的兵马已不足万人,我们可以前往与之会合,再度南下与刘裕开战。如此,便可再次削弱段氏的实力了。”
王守仁没想到牛存节这个老实人现在亦想得如此透析,不禁赞赏起来。
牛存节谦虚地回应了一下,王守仁即下令大军立即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