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东拨了一下午都出不来的腿,被龚御轻轻的一拽就拉了出来。
他看着自己从九岁就没有长过的身体,心中一片凄凉,可能有天份和天才,是没有办法相提并论的。
拖着疲惫的身子往家走,有晚归的邻居和他打招呼,他焉焉的没有搭理,另一个邻居搡了一下和他打招呼的人,说道:“你理他干什么,再让他咬着。”
乔东还是没有反应,如果在平时,他会将第二个人的房子用火点了,可现在他没有心情,他脑海中闪过龚青青掌间粉红色的灵光,觉得荒废的人生瓦砾,长出了一棵青嫩的小草。
回到家中,只有乔母一人,他随口问道:“阿爹还没回来?”
乔母听他问起乔父,十分开心的将饭食端了出来,嘴角挂着笑意絮叨着:“你先吃着,你阿爸听说涠洲最近多妖患,便赶去涠洲希望能猎个好点的妖丹换点银钱,家中的绪灵丹不多了……”,不小心提到绪灵丹,乔母没敢再往下说,看乔东没有发火的样子,不由得长吁了一口气,却不再多话。
乔东父母一辈子资质平平,刚出生的乔东却被预言:修仙的天分奇高。
乔东父母第一次在别人艳羡的目光中,过了快乐的一段日子。谁料乔东的启蒙却比旁人要晚,眼看四邻的眼光生出几丝怀疑,再由怀疑变成了嘲讽。
乔爸异想天开,将成人每月可服一颗的绪灵丹喂给了小乔东,让他歪打正着~乔东也跨进了俢仙的门槛。
自那以后由每月一颗,半月一颗,到三日、五日一颗,乔东的灵力果真一日千里,乔父乔母又成了众人艳羡的对象。
转眼乔东就已经十六岁了,和他年龄相妨的孩子都逐渐长成了少年,只有乔东还是八九岁的模样,灵力也有了溃散的迹象。
乔爸找来了族里的灵医,原来因为过量服用绪灵丹,虽然大大提高了他的灵力,却灼毁了他的灵脉,不仅身体停止了生长,他还失去了自行俢练吸收天地灵气的能力,只有服用绪灵丹,才能保住这具身体现有的灵力不溃散。
自那以后乔东与父亲便水火不容,更不曾开口叫过父亲。每日不是喝酒喝得人事不知,就是和七嘴八舌的四邻打架,闹得狠了便祸害他们家的东西。
前些年乔父乔母在四邻中多有面子,这些年就有多没面子。
后来乔东所需要的绪灵丹,到了每日一颗的地步,家中越来越拮据,乔父在家中的时间也越来越少,不断的在外采灵药、狩猎,以应付庞大的开销。
乔东见母亲不再言语,知道她是怕自己发火,可想到幼时服食绪灵丹后那筋脉被撑开的痛疼,他又有多少个夜晚是一个人团着身子,整夜整夜的无法入眠?
那痛疼就犹如用尖刀插进你的血脉,却不挑开,一点一点隔着你的皮肤刮着你的骨头,他的痛不欲生,只换来乔父乔母的一句:这都是为了你好!
可笑的是:十多年后,他才知道痛苦的只有自己,自己迈进俢仙门槛的那只脚是错的。口口声声对自己好的人,原来只是为了他们的面子?
他开始放纵自己,让他们丢尽面子,可时间一长,他又迷茫了,自己的人生难道只是报复别人的工具?
他想要上进,可是又离不开绪灵丹,每次将绪灵丹推开后,那筋脉紧缩的痛疼让他生不如死。
他的心脏揪痛了一下,幼时他有多羡慕龚青青的人生,灵脉被废,不用尝尽这种痛苦!
想到龚青青,他感觉自己又有了希望,放下手中的碗道:“母亲,我想去外边走走。”
乔母奇怪的问:“你不是刚从外面回来吗?”
乔东看着碗筷道:“我想离开家去沅江的外边!”
他在路上想了许久,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父母,外面的世界机会总是大一些,父母也不用为了他每日的绪灵丹发愁!
“不行,我不同意!”,一个略显沧桑的男声在门外响起,紧跟着声音进门的是一个魁梧的汉子,几年的奔波,让他的背有了一点弯曲,他居高临下的与乔东对视,眉头越来越紧,视线却偏向了一边。
乔东仍然紧盯着乔父道:“不是商量,只是通知!”
第二日乔东起了个大早,他不想路过晨俢的场地时,面对乌泱泱的人群,或可怜,或鄙视,或嘲讽的眼神,哪一个他都不想看到。
乔父整夜没睡,他将家中值钱的东西,寻了一个夜市卖了,都换成了绪灵丹,塞给了乔母,乔母又打开早已收拾好的包袱检查了一遍,将新换来的绪灵丹也放了进去。
乔东接过乔母递来的包袱,没有说话,头也不回的走了。
路过沅江的时候,他将菊鸭停在空中,打开包袱将绪灵丹一股脑的扔进了沅江,才又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