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认了。全都认了。
陈丹红一瞬间眼眶通红,扑过去抱着他痛哭嚎啕。
季国慎把这样荒谬的事早就抛到了脑后,这一刻犹如被雷击,抬起手哆嗦了半天:临秋,你喜欢谁都行,可姜忘他是个男的啊。
临秋,他是男的,你到底看清楚了没有?
季临秋笑容苍白地点了下头。
陈丹红哭到发了狠,也不顾儿子还在跪着,直接站起身来收拾东西。季长夏看得发慌,冲过去拦她:妈——妈你gān什么!
走,现在就走,把房子还给他,把铺子还给他,咱们欠他多少恩情都还个gān净,再也不要在这里呆着!陈丹红怒道:你这辈子都不回裕汉这个鬼地方了,跟我回去!
妈,这房子是哥哥自己买的,跟姜哥也完全没关系啊!!不要了,全都不要了,我们今晚就收拾东西走!
季国慎看不得儿子失魂落魄成这样,匆匆过去扶他起来:别这样——季临秋忽然应了一声,低着头一块收拾东西。
陈丹红愣在原地,看他一样一样收相框,收书本,把那些丢进垃圾桶里,哪怕那些本子他刚刚熬夜整理完。
她本来狠了心要立刻断了他们家一切和姓姜的关系,可没想到儿子连挣扎一下都没有。
别为难忘哥,我跟你们走。他再抬头时,眼睛里是空的。
第97章
姜忘醒得很晚。
他昨天有些薄醉,加上之前出差奔波太累,一觉昏睡过去,隐隐约约像是做了一些梦,但意识总混沌着,似醒非醒。
大概是天亮以后,手机陆续开始振动。长振动是电话,短振动是铃声,像极了席梦思上没有清理gān净的碎砂子。
影响很小,但总让人无法好睡。
再醒过来时,已经是下午两点了。
他睡得疲乏,肩背都有些酸痛,再一打开手机,有二十多个未接来电,三十多条短信。
秘书的电话正好再一次打过来。
反?老板你终于醒了?!小秘书急得不行:我的天啊我都以为你出事了,中午来敲了几次门你也不在——
我在补觉,姜忘嗓子很哑:出什么事了?
一般在问这个问题的时候,他心里总会有些预设,以及对应的解决方法。
有家爱上书屋校闹事,有老师罢工拒绝上课,有学生在上课时跟谁打架,又或者是书店、房产公司出了什么问题。
———季老师他们一家都不见了!!我们都想报警了,你能联系上吗??姜忘睡意没有完全褪散,以至于倏然睁开眼时后脑勺一阵胀痛。不见了是什么意思?
今天早上八点半有家长跟季老师约了见面谈话,特意提前十五分钟到了教室,结果季老师直到九点都没有来,秘书忙不迭道:我们估计也是有什么突发状况,就跟家长道歉解释说老师发烧了,省得落个不愉快,还给了一张代金券,但是后来楼上的同事也过来找我,说季老先生也没有来。
——他一向是早上七点半就到,喝喝茶看看报纸,然后和大家开会备课或者聊聊天之类的,楼上大伙儿都习惯了,可是现在人也找不到!
家里电话打了,座机打了,手机一开始还打得进去但是没人接,后来直接关机。小秘书越说越怕得慌:我还去季老师家敲门了,从院子那看,窗帘全拉着,里面什么都看不见,敲门也没人——他们,他们不会是遇上歹徒出事了吧?!
姜忘隐约猜到了什么,喉间涩痛。他支撑着坐起来,闻了下领子上的酒味。我先去看看,你帮我料理其他事情。好的好的,需要我过来吗?!
暂时不用。姜忘停顿几秒,又道:老师那边先都安抚一下,就用发烧这个说辞,回头我们再聊。
他穿得单薄,随意抄起一件外套光着脚就去穿鞋,翻出季临秋放在笔筒里的备用钥匙,匆匆去了季家。
正如小秘书所说,院门紧闭,屋子里窗帘全部都放下来了,没有人影和灯光。姜忘再往里走,脚趾发冷,喉咙和后脑勺一起疼起来。他程序性地敲了敲。阿姨?是我,姜忘。
然后并没有等回应,掏出钥匙拧开门把。
客厅已经空了。
准确地说,凌乱láng狈,虽然雕像花瓶一类的布置都没有动,但所有带着季临秋生活气息的物件,几乎全消失了。
他时常挂在门口的大衣,他偶尔会戴一下的软呢帽子,放在高吧台上的一摞参考书,总是散落在茶几上的几支笔。已经都搬空了。
垃圾桶里有许多没有来得及扔的东西,甚至还有写满内容的笔记本。姜忘蹲下来,久违地翻起了垃圾。
一样一样,全是临秋珍视的,全都扔在了这里。
他低着头看这些东西,像是在看他们共同的伤疤。猝不及防就被捅了好几刀,哪怕疼,心里也觉得荒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