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老板的“度茶”关门以后,校外这条街,风一过,卷了几片落叶沙啦沙啦滚地响,莫名有点落寞。
原度茶店址旁边的烧烤店还在开,不过不到晚上,客流量还没有起来,烧烤店的胖老板就搬了张高腿凳坐在门口啪嗒啪嗒抽烟,眯着目光,望着沿街走过的土狗发呆。
k说他今天有空,张罗着要帮舍友a的店铺收拾一番,舍友a欣然同意了,等二人下课,就一齐去。
我也是有空,毕竟是自己的舍友,便跟着去看看能帮上什么忙。
一路过去,门口抽烟的胖老板看见我们,将叼在嘴里的烟拿下,弹了弹烟灰:“我说,你们这店怎么不开啦?生意不是挺好的嘛。”
k掏出钥匙,尴尬地笑了笑:“老板有事回老家了……”
“哦……”胖老板似懂非懂,看着我们进去。
“叮铃”门铃轻响。
门口的银铃还没有取下来,仿佛一推门,就能看见洁白的大理石长案台,不锈钢圆转椅,里面三三两两坐着几对小情侣喝着奶茶聊着天。
时不时有人扬手呼唤:“老板——再加一份炸薯条。”
一转眼,忙碌的老板不见了,三三两两的客人一层层化为齑粉散去,入眼零乱苍凉。
指尖轻叩在齐胸高的收银台上,仿佛下一秒就有老板的笑脸迎上来,问道:“要喝什么?”
其实没有。
触手薄薄一层灰,底下全是搬动机器后留下的灰尘印,里头一个雪柜,一台冰箱,冰箱里面还来不及清理,走的匆匆忙忙。
“这要怎么弄?”舍友a打开了冰箱,一层冰块融化后留下的水,融着杂乱的粉红色和黄色碎末在里面。
这家店铺虽说是签了三年的合约,但是要真正开起来,怕是还远远没有那么快。
老板留下了大部分的设备,舍友a不管有用没用,全部给买下来了——其实大部分还是用得上的。
其中包括自动的封口机、沙冰机、碎冰机……
唯独不同的是,老板将咖啡机带走了,我见过那款咖啡机,手磨的。店里不卖咖啡,老板纯粹是磨着自己喝,曾好不容易央求一杯,还犹豫个半天。
“这些设备平时都打理的很干净。”k熟门熟路地从原收营台找到一块抹布,湿了水,拿在手里:“大概擦一下就行了。”
k很爱惜这些设备,大概是经日陪伴的缘故,哪里能擦,哪里该擦,处理的一丝不苟。尽管,这些设备已经易主。
“那我去扫地。”我道,又掀帘子进里间找到了扫帚和塑料簸箕出来。
这是我为数不多的两次进入里间,看见这家“度茶”最隐秘的原貌。
里间是堆放物料的地方,度茶的所有物料都是由总部直接提供过来,供这家奶茶店的使用。
听舍友a的意思,是想自己开一家小店铺,不走加盟的线路,转店之前老板曾手把手教了半个多月,然后现在报班学习奶茶的调配,加上原本有的学校课程,也是累的够呛。
k因为不用再在老板的店里面帮忙,课程出勤率明显上去了,同学们多次在教室里看见他,已经由原先的惊奇慢慢变为现在的见怪不怪。
只是我看,k自从老板走了以后,整个人变得疲惫了很多。
门铃“叮铃“一响。
迎着日光,进来一个身量苗条的人,嚷道:“有什么要我帮忙的啊。”
是老大!老大上完她的选修课回来了!
“帮忙清理冰箱吧。”我指着舍友a那边:“都忙了好久了。”
老大应声,帘子被打起来,可以看见里间的舍友a弯着腰拿抹布擦啊擦。
“这些设备你擦好了也会长尘诶。”老大凑了上去,看舍友a在擦。
舍友a直起腰来,擦了把汗:“设备我打算运出去。”
“运出去?运到哪里去?”我问,该不会又放到宿舍吧。
“我爸说可以帮我收着,等到开店的时候再运回来。”毕竟设备的保修又是一回事,总不能天天来看它吧。
我道:“你运回去也要找地方放,那么远,你还不如放这里,又不是没地方,何必浪费那点汽油前钱。”
“我还不确定啊。”舍友a道。
这时,店门叮铃一响,又进来了两人。
“哟,正忙呢?”痞痞的声音,带进来一股香烟的味道。
舍友a见了,很高兴,忙过去:“看,我们的新合伙人来了。”
徐纪楠笑着,搭在舍长z肩上的手放下来。
此时k正试图挪动一台碎冰机,刚抬起来,长长的线耷拉到地上,无法腾出手。
徐纪楠看见了,三步并做两步上去将线拾起,搭在碎冰机上,好不容易搬到一处放下来。
又瞅了一眼原先的位置,纪楠有些惊讶:“诶?很干净啊。”
“我都说不用怎么清了。”k放下机器,擦擦手上的水渍,找了一处椅子坐下来。
其实再怎么看,这家店还是原本的模样没有变,就连座椅都安安分分摆在原地。
但是为什么刚进来的时候感觉一片苍凉呢?
徐纪楠掏出白色的香烟盒,打开盒盖,抖了抖,忽然意识到屋子里有其他人,又将跃出几分的烟摁回盒内。
“对了,你屋子现在是不是空着啊?”
“下个月准备退租了,怎么了?”k问。
“想跟你合租呗,我在市区的那房子租期也快到了,一个人租挺贵的。”徐纪楠说的漫不经心。
“切。”k摇摇头,起身去看那自来水的壶,发现壶内是空的,便打开壶盖接水:“受不了你,我一个人住挺好。”
徐纪楠笑笑:“我会跟老板商量的,多一个人帮你分担房租不好?”
“不好。”k说的直接干脆。
我们三人在一旁笑着,“人家那是嫌弃你,你好端端闯进别人家,不把你赶出来才怪。”
“什么叫别人家?我这不是怕他寂寞,想喝酒啊打牌啊,没人,还可以找我,对吧。”徐纪楠丝毫不在意,笑着,顺带在前台的转椅上坐下,看k在里头烧水,又绕出来。
双手交叠趴在柜台上,一脸挑衅地笑:“真等到没人再找你也不迟。”
“别别别,我是直的。直的。”徐纪楠给吓到了,连忙摆手。
“切。没用。”k转了个身,又回内间。
我笑笑,顺手接了一个电话。
“喂?谁?”
对方声音痞痞地炸了过来:“你师兄。门口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