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妖化的陆生安静的坐在首位,殷红的瞳仁闪烁着期待的光彩,鲤伴微微眯起眼。

  “怎么?不想承认这边的孩子?”璇姬似笑非笑的挣脱鲤伴的怀抱,走到陆生面前,把他拉到自己怀中。

  “妾身可是承认他是你的孩子呢。”指尖温柔的触碰着陆生与鲤伴极为相似的面孔,含情脉脉的与鲤伴对视。

  鲤伴唇角荡出森冷的笑容:“夫人都承认,我自然也是承认的,那么就让我看看这孩子继承了多少……力量。”

  “璎姬”

  年轻的滑瓢一同出现,金色的长发犹如黎明前唯一的光亮。

  看到他的一瞬间,璎姬露出恬静笑容,滑瓢接过她扑来的力道,手掌狠狠地在她头上揉了几下:“还开心吗?”

  这么一声不响的消失,滑瓢暗下眼眸,叹了口气。

  大半心神惦记在璎姬身上,确定她安好,他这才抬头看向未来的“自己”。

  却没想到那个连力量都无法维持的“自己”此刻面色平静如水。

  “哈,能看到她还活着已经非常好了。”苍老的滑瓢远比四百年前的自己更加“温柔”,就像失去了斗志的老者,真正开始沉寂…

  真的是……沉寂吗?

  鲤伴与陆生在众妖怪围成的圈子里切磋起来。

  交手数下,他暗自皱眉。

  这个孩子连基本的畏都还没掌握好,以妖怪的姿态却连力量都无法掌握,心中不免带上怒气,下手的力量倒是越来越重。

  陆生只觉得抵抗的越发艰难,明明对方连剑鞘都未褪去,狼狈的躲开迎面而来的剑气,脸上多了几道划痕,他粗喘气。

  二代目教导三代目!

  多么令人热血沸腾的一幕!

  “太弱了”鲤伴以刀柄击中陆生腹部,十足的巧劲令陆生眼眶突显,吃痛的捂住肚子,能让人感受到剧烈疼痛却又不会对身体产生伤害。

  曲腿上踢,鬼影过后,陆生直直坠入水塘,溅起一池水花。

  鲤伴把刀收起,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语气一如既往的平缓而懒散,却又无比坚定:“如果选择了这条路,那么就要走的不留余地。”

  [为了重要的人而去战斗,甚至可以抛弃生命,在我看来,她远比你更让人敬佩啊。]

  首无激动拍桌起身,目光中似有泪光,努力睁大眼,眼前的身影与记忆中的相重叠――

  真的是二代目!

  ――――――

  (楼上是版本一,已下是版本二)

  yeah~

  镜子荡起阵阵涟漪,一股巨大的力量直直照在鲤伴与滑瓢身上,刺眼的光亮让他们忍不住遮住眼,待光亮消失……

  上位空无一人!

  妖怪们顿时惊呆了,尖叫着寻找他们的二代目与总帅。

  夜下,纷纷扰扰的雪落在了红纸伞上。

  隆冬时节似乎比往年来的更冷了些,妖化的陆生坐在蛇怪头顶,双手环胸,垂眸注视着繁华的浮世绘町。

  宽大的羽织被吹的烈烈作响,抬头盯着灰黑的天空,语气带上冷意:“下雪了啊……”

  轻轻冷冷的嗓音伴着纷扰的雪消失在半空中,蛇怪蜿蜒而行,魑魅魍魉默契的跟在他身后。

  声势浩大的百鬼夜行,散发着令人心颤的畏。

  骤然,一颗蛋自天际直直坠落,往冰丽身上砸去。

  陆生目光微冷,拽了把还没回神的冰丽,把她挡在身后,起手提剑对准那颗停在半空的蛋。

  一颗通体银白夹杂着黑丝的蛋滞留在半空。

  那颗蛋上下动了动,想要往冰丽身旁凑过去,却又害怕陆生的剑。

  “这是什么蛋?”倒是有妖怪好奇的问到。

  鲤伴一睁眼,便见本该在自己怀中的蛋正飘在半空,天空飘着雪,他安静的看着眼前熟悉而陌生的景色。

  百鬼夜行!

  熟悉的妖气盘踞在四周,使他提防的目光稍稍褪去,面上依旧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懒散模样。

  那颗蛋像是感应到什么突然转了转,快速往后逃窜,猛地扑到鲤伴怀中,上下蹭了蹭他的脸颊。

  随着那颗蛋的动作,缠绕着畏的身影自黑暗中缓缓出现,披着墨绿色条纹羽织,黑色的长发随风而动,行走而来的身影优雅而懒散。

  一瞬间,空气变得极为安静,仿佛呼吸都变得可有可无了一般。

  他是――

  “……鲤伴……”

  最先开口的是首无,他不可思议的注视着抱起蛋的男人。

  鲤伴环顾四周,心底隐隐有些诧异,语气带上调笑:“首无你这个表情还真是奇怪啊。”

  仿佛是见到不可思议的事,首无后退一步。

  “真的是二代目哎。”

  冰丽从陆生身后窜出脑袋,向来天真的她见二代目熟悉的容颜,露出兴奋。

  鲤伴扫了眼姿态各异的百鬼,微微低头,目光停在了冰丽身上,眼底闪过一抹诧异。

  这孩子身上有雪丽的味道,夜叉同雪丽的孩子?

  不对,她身上没有夜叉的气味。

  果然,不是同一个世界吗?

  “老爹?”妖化后的陆生站在百鬼之上,眼前的男人真的是他死去的爸爸?

  听到这个称呼,鲤伴抬起头,金色的瞳仁染上困惑,蹙眉:“你是这个世界的我同若菜桑生的孩子?”

  若菜桑?

  这个世界的我……?

  众皆懵。

  唯独陆生像是松了口气般,沉默坐在一旁。

  那颗蛋似乎很不习惯这样的气氛,在鲤伴手中不安分的乱动,挣脱鲤伴的怀抱,耀武扬威的在他身旁乱飞,似乎是宣告主权。

  “乖”抬手揉了揉那颗蛋,鲤伴把目光投向一旁安静的陆生。

  这个孩子。

  鲤伴蹙起的眉头微微松开,眉间泛起层层叠叠宛若花开的柔意,这个孩子同璇姬有些像呢。(都是白毛)

  不爽自家父亲对待某个家伙那么温柔,那颗蛋不安分的蹭到陆生身上,转悠两下,在他的脑袋上彻底安家。

  头顶着蛋的……陆生一脸懵逼。

  鲤伴忍笑轻咳:“那是我的孩子。”

  蛋应景的动了动。

  “……”我的异母兄弟是颗蛋?!

  等等,蛋是什么鬼?

  陆生少爷以前是颗蛋?!

  风中凌乱,不明所以的妖怪们纷纷对那颗蛋投以瞩目的目光。

  鲤伴抬眼迎上黑田坊冷静自持的目光,唇角勾起笑意,这个家伙即使是百年后似乎没什么区别呢。

  “璇姬同璎姬可在奴良宅?”他问道。

  黑田坊拉了拉帽檐,禅杖微微颤抖,显露出他内心的不平静:“夫人们在。”

  璎姬一脸担忧的看着两个饮酒的男人,满脸倦意的璇姬拉了拉她:“别管他们俩了,我们去睡觉吧。”

  两个明明是一体的滑头鬼,却把对方当做情敌,用酒厮杀,真是小孩子。

  年轻的滑瓢倚靠在栏杆上,目光冷冽的盯着那个“老头子”

  “不行了吧?老人家别逞强。”

  “呵呵呵呵,小子你还嫩了些”年迈的滑瓢不客气的怼回去。

  天空中传来危险的气息,年轻的滑瓢抬起头,眯着眼看清为首的家伙。

  “那个小子是三代目?”

  他问的是陆生,在他看来这小鬼还太嫩了些,不足以挑起奴良组。

  年迈的滑瓢自然明白“自己”心底所想,怅然的叹了口气,即便是曾经的自己也无法理解他在失去鲤伴之后,只愿孙子安康的想法啊。

  “小璇姬~”

  鲤伴出现在璇姬身后,还未抱住妻子,某个蛋十分不客气的破坏了温情一幕,立刻从陆生头上蹿下来,在璇姬惊呼的目光下投怀送抱。

  被自家蛋儿子挡住,鲤伴轻哼,连同蛋把璇姬纳入怀中。

  璇姬举起蛋放在自己脸颊上蹭了蹭,表情愉悦不已。

  而后轻轻睨了某个家伙一眼。

  “爷爷……?”

  等等,明明出门的时候只有一个滑瓢,旁边这个金发男人是谁啊?陆生再次懵逼。

  从里间走出来的一目坐在了两个滑头鬼身旁,用着怀念的语气说到:“这副模样的总帅真是令人怀念啊。”

  略带调侃的语气惹来(老)滑瓢的怒瞪。

  “爷爷?”

  这个帅气的家伙竟然是爷爷?!

  “小子,你那是什么眼神。”总帅端着酒盏,雪斜斜的落在他肩上,只是一眼便让人无法轻举妄动。

  生生被定在原地,陆生眼底露出恐惧,恐惧却无畏惧。

  滑瓢看着眼前的一幕并未出声阻止,倘若想要战胜羽衣狐他迟早要面对强者。

  至始至终,陆生的背脊从未弯下。

  总帅满意的收回畏,敛下眸子端着酒盏继续豪饮。

  夏日的蝉鸣早早响起,层层叠叠的树冠间透出丝丝缕缕的阳光,轻飘飘的落在了躺在璇姬膝上的鲤伴脸旁。

  他正闭着眼小息。

  璇姬把玩着折扇,指尖微微转动,木扇如同翩纤的蝴蝶,在她手底翩翩起舞,这是她同由纪新学的技艺。

  听闻最妖媚的女子,只需要把玩扇子便能引来贵族为她一掷千金。

  腿上一轻,璇姬合上木扇,倾身伸手点了点鲤伴的额心,朱红轻启,抱怨到:“昨晚忙了一宿还有力气折腾我,今早累倒,害的妾身吓了一跳。”

  咳咳,主要是大家暧昧不清的目光实在令她有些羞耻。

  被这般抱怨,鲤伴赤金色的眸子眨了眨,不自觉的弯起眉眼,无辜的笑笑。

  自然不承认昨夜月色太美,跳窗而入的他被床上娇艳的女子诱惑到,仿佛迷失心智,待回过神,他已经把人扒了个干净。

  都已经赤.裸相对,不食岂不是对不起他的劳动?

  如果告诉她,自己没能抵抗住她乖巧的小模样,这个家伙又会得寸进尺以“养身”为由让他“吃素”吧?

  心底千回百转,面上不动声色。俯身露出一副苍白无力的模样,靠在璇姬肩上,脸颊摩擦着柔软的布料。

  面对鲤伴少有的柔弱,没精打采的纤弱姿态完全不忍呵斥呢。

  璇姬咬了咬唇瓣,知晓自己被他吃的死死的,轻轻撇了他一眼,无奈中满含宠溺反手抱住他,手指穿插在他柔软而凌乱的长发间,甚是温柔的哼起小调。

  云卷云舒,岁月静好。

  等鲤伴彻底恢复精力,反倒是把璇姬累的够呛,软绵绵的推了把还腻歪在自己身侧的家伙。

  睨了他一眼:“妾身要休息了。”你该干嘛干嘛去,别堵在这,免得等会儿首无又得来捉人了。

  瞧见女子毫不掩饰的不悦,鲤伴张了张嘴,不禁哑然。

  他这是被嫌弃了?

  被赶出房后,鲤伴摸摸鼻头,纹付羽织袴松松垮垮的穿在身上,胸前露着大片精瘦的肌肤,盯着紧闭的房门愣了几秒,骤而惆怅的叹息。

  看来小璇姬生气了啊。

  奴良鲤伴双手互插在袖中,悠哉悠哉的到处乱晃,依旧是那副吊儿郎当的风流姿态,目光毫无焦虑。

  思考如何让璇姬快点消气比较重要。

  杂七杂八的喧闹声突然把他唤回神,一抬头,长廊边挤满了各类小妖怪,它们围坐在两道人影旁,生生堵成肉墙。

  还未走近,弥漫的酒气刺鼻不已,没有小璇姬身上的酒味好闻呢。

  某个宠妻狂魔立刻想到,自家妻子醉酒后身上那种轻轻淡淡却又勾人心魂的甜美气味,一想到那种夹杂着酒香的甜腻更是让他有某种蠢蠢欲动的欲.望。

  青田坊红着脸,看到鲤伴走来还摆摆手,卷着舌头同他打招呼,瘫在一旁的一目更是已经彻底喝晕。

  看样子这两个家伙喝了不少酒。

  啧啧一声,鲤伴快速眨换了只眼,把目光从青田坊粗狂的面容上移开。

  “二代目,喝,喝酒吗?”青田坊举着酒坛子,脑袋晕沉沉的,伸出手指了指酒坛。

  摇摇晃晃起身,打了个酒嗝,头晕乎乎的,他努力瞪大眼,怎么感觉有两个二代目?

  一身酒气的青田坊突然凑近,鲤伴嘴角带笑,不动声色的后退两步。

  “又,又两个二代目啊――”青田坊突然大吼一声:“二代目,怎么有两个二代目!”

  一旁的小妖怪被他吓了一跳,尖叫着逃窜开来,奴良鲤伴嫌弃的暼了他一眼,发动畏直接消失在原地。

  他可没有和醉汉聊天的想法,如果是醉酒的小璇姬,他倒是乐意至极。

  心思一不小心云游天外。

  “二代目?”

  见鲤伴转过头,首无惊讶,没想到这个时候竟然能看到二代目自己一个人在宅院里闲逛,璇姬夫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