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纳豆发出尖叫,独眼小僧拽着璇姬的袖子,恐惧的盯着黑暗中的书架,不肯撒手。
“……”你们真的是非常胆小啊。璇姬叹气,对着书架后头轻生叫到:“璎姬,出来吧。”
貌美的女子同河童慢慢从书架后面走了出来,脸色有些苍白,璇姬站起身伸手理了理她凌乱的长发,没有闻到血腥味,除了有些疲惫她看上去并没什么大碍。
“你们一直躲在这?”璇姬给了河童一个赞叹的眼神,拉着璎姬坐到了一旁。
璎姬捂着嘴,眼中带着疲惫,身子有些疲软,她靠在墙上轻轻点头,温婉的笑了笑,说出一个称得上喜讯的好消息:“我们发现了那个妖怪的身份。”
门外雨势愈加磅礴,噼里啪啦的敲击着窗叶,雨水聚成细细的水沟从庭院流过,从外看屋内昏暗一片。
透过纱窗,廊上的烛灯悠悠照进屋子,未点灯的书房冰冷阴暗,寂静无声。
“我们要等二代目回来吗?”纳豆盘腿坐在地上,时不时点头沉思。
形似稻草的脑袋一晃一晃的,粗短的汗衫随着他的动作绷紧,说着它瞥了眼一旁酣睡的河童,狂躁的抓着头发:“为什么这个家伙还在睡觉啊!”
愤怒的上前踹了一脚。
“啊啊啊?谁踹我了?!”河童突然惊坐起身。
纳豆吹着口哨把头撇向一边,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揉了揉被打痛的脑门,河童呆呆地看了下四周,不明所以。
不嫌事大的伞妖弯着伞架指了指纳豆,河童立刻起身。
“果然是你!”
“什么?什么?我不知道”
装无辜的纳豆小鬼摆摆手,河童眼睛半眯,坚决不信。
璎姬靠在墙角,噗嗤笑出声,清清淡淡笑容如同悠然飘零入水的花瓣,荡起一圈又一圈令人心情愉悦的涟漪。
两个小妖怪吵吵闹闹争执不下,恐惧的气氛一消而散,其他闲来无事其他小妖怪也纷纷凑上一脚,堵在一旁加油助威。
她垂下眼眸,嘴角泛着笑意,眉眼弯弯。
似乎也没那么可怕了呢。
纱窗被打开一道小缝,肉眼可见的黑色妖气弥漫在长廊,院子,似乎还有往外扩散的迹象。
璇姬叹了口气,拴好窗坐回璎姬身旁:“璎姬你知道这个妖怪的身份?”
语气稍带着不确定,璎姬揉了揉太阳穴:“应当是笑般若。”
曾经贵为公主的她被父亲保护的很好。
顺直的长发微微散落在肩上,她眼底带着怀念,那是美好而不带悲伤的回忆。
她虽为笼中鸟,却也是幸福的,虽然这幸福并非她所愿。只要她想要的,他都会千方百计的寻来。
那是个贪婪地城主,但不可否认对于璎姬而言他是个好父亲,即使他大概只是看重她的价值。
摇摇头,把杂念抛却,璎姬思考了一下,她曾在一本百物语的怪谈书中看到过这样的介绍。
“般若,传说中的一种妖怪,诞生于女子嫉妒的妖怪。确切来说并不是妖怪,而是恶灵。”
说着,她面露怜悯,诞生于嫉妒的妖怪终生与面具为伴,实属可悲。
绣着精致桃绘纹样的振袖和服扫过地板,拯救出被压在书下的蛇头怪,璇姬拎起遭受无妄之灾的蛇怪,扭过头看向璎姬:“那么笑般若难不成是因为它很爱笑?”
很爱笑是什么奇怪的评价啊……
见她真的一脸若有所思,璎姬哑然失笑。
“不是呢,笑般若是……”
雨势愈来愈大,狒狒低沉沙哑的声音隔着雨帘更显飘渺,潮湿的雨气带着无法妖怪的妖气,空气中弥漫着危险的“畏”
“总帅,二代目……本家进不去。”
无形的结界隔绝了他们的视线,同时也让他们无法踏及。
雨落在滑头鬼身上,打湿的羽织完完全全贴在了身上,勾勒出一片形状姣好的胸肉。
滑瓢放荡不羁的面容失了色,目光清冷一片,他面上依旧带笑,却是笑的十分邪恶,手中拿着短刀偏执而危险。
淅淅沥沥的雨遮掩了空气中的妖气,气氛低沉的百鬼带着压抑与愤怒,他们竟被骗了!
市集中根本没有什么女鬼,他们看到的是昏迷不醒的青田坊!
惊觉大事不好,赶回奴良宅,却被彻底隔绝在门外,无法进入。
鲤伴面色阴冷,暗金色的瞳眸里闪过暗芒。
由纪一脸担忧的站在首无身后,暗暗自责自己不该跟出来,起码那样的话她还能保护璎姬夫人。
“找到了,找到了,二代目。”鸦天狗漆黑的身影从远及近,快速飞来,雨水击打着他的毛羽,被浸湿的毛羽湿漉漉粘在一块。
他举着竹简,还没喘匀气,立刻开始汇报:“查出来了,包裹在奴良宅本家的不是结界,应该是畏。”
竟然不是结界?雪女暗自吃惊。
把他们困在门外,甚至两位大将都束手无策东西竟然只是畏?
“混进奴良宅的妖怪应该是般若,传说中因嫉妒而诞生的恶灵,想要破坏畏就必须消灭她的嫉妒。”
“等等――”鲤伴打断鸦天狗,细长的眸子露着森森冷意,他的语气依旧温和,却令人觉得森冷:“那么我们只能等里面的妖怪,把她打败才能进去?”
鸦天狗迟疑了一下,点点头:“没错,应该就是这样。”
鲤伴同滑瓢的妖力瞬间爆发开来。
开什么玩笑,里面的小妖怪一点战斗力都没有!
“开什么玩笑!没有其他办法?”滑瓢烦躁的挠挠头,表情极为不耐,被雨打湿的长发湿漉漉的搭在身后。
鸦天狗被他的气势震的往后退了一步,颇为苦恼到:“即使这样说,也没有其他办法啊。”
所以,总帅你就算把奴良宅破坏了也找不到夫人的。
璎姬回忆着书上的内容,按照自己的猜测同璇姬说道:“般若是诞生于嫉妒的妖怪,只要破坏它的面具,就能够把它净化。”
面具?
被一提醒,璇姬猛然响起被追赶的时候的确是看到过一个红色的面具一闪而过。
“但是,要怎么破坏?”这才是最大的问题,璇姬叹了口气,这里的小妖怪大都是长的吓人实际上一点力量都没有的小家伙,面对面战斗是绝对不行的。
一想到现在的处境,璎姬默默叹了口气。
确实,如果妖怪大人在应该十分容易就能办到,“不行,不行,我们要靠自己。”璎姬拍拍脸颊,强打起精神。
嬉戏打闹的小妖怪们跟着安静下来,目光炯炯的看着两位夫人,它们一定要保护好夫人们。
璇姬低头沉思,有什么可以不靠近它就能够破坏面具的办法……
要是有弓箭就好了。
等等――
弓箭?
忽然,想到了上次在雪女屋内看到的弓,璇姬兴奋道:“璎姬你会射箭吗?”
被她突然握住,璎姬愣了下,点头:“会一点……”
“嘭――”
巨响从门口传来,书架被震的四下摇晃,放在上头的书册纷纷掉落,空气中弥漫起黑色妖气。
璇姬暗暗皱眉,结界的力量在变弱,被发现了!
来不及多说什么,璇姬言简意赅道“你去雪女房间取弓箭,我去拖住它,然后你乘机射杀她的面具。”
“我……”
“可以的璎姬,你可以的。”璇姬不给她拒绝的机会。
温柔的抚摸上她的脸颊,轻柔的仿佛是被羽毛扫过,一声声轻缓的安抚让她害怕的心平静下来。
璎姬坚定的点点头。
变得坚强了呢。
璇姬笑了笑,推了把她,给河童指了个眼神。河童了然点头,立刻带着璎姬从另一侧得窗户离开。
撞击的声音越来越响,璎姬跨坐在窗户上,回头看了眼璇姬:“要保护好自己。”
“我会誓死保护璇姬夫人的。”纳豆拍拍胸脯,极为肯定。
璇姬笑着应下,她会坚持到她回来的。
说起来成功打败笑般若的两位夫人,最后被教训的很惨呢。
河童躺在水池中,双手交叉叠在脑后,耳边传来璇姬夫人如玉的清冷嗓音,像是夏日里的凉冰席卷躁意。
它好心情的眯着眼,随着水浪慢悠悠的晃着。
轻愁浅酌低吟,伴随着浓郁的花香,更像是小女儿家娇羞的抱怨,惹得人止不住大笑。
听完璇姬的抱怨,绣着八重樱的大裖袖在眼前翩纤飞过,璎姬垂下眼眸轻轻笑开。
眉宇间荡着温柔,见她哀怨的小表情,努力咳了两声,把笑意压下去,轻声细语得安抚着一脸苦恼的璇姬。
止不住唇角笑意,说起来前几日鲤伴与滑瓢狼狈的模样还记忆犹新呢,璎姬露着无奈,却又满心甜意。
失了潇洒的滑头鬼可是难得一见呢。
瓢泼大雨并未因妖怪们的愤怒而小去,天色依旧是阴沉,黑云压顶。
雨水顺着发尾幽幽滴落,当仿若结界的屏障破碎,几乎是一瞬间,一道残影掠过,两人彻底消失在原地。
他们面上带着如出一辙的狼狈担忧,被雨打湿的身影褪去往日的潇洒,被浸湿的衣服也无瑕使用妖力烘干,就这样湿漉漉的贴在身上。
院子里带着战后的妖气,那是他们再熟悉不过的气息了,无数次的百鬼夜行让他们轻易辨别出不属于奴良组的陌生妖力。
璎姬手举弓箭,黑发被高高束起,英姿飒爽的站在长廊之中。
滑瓢几乎是带着虔诚的心,把手持弓箭的璎姬纳入怀中,即使是对战羽衣狐的那场战役中,他也不曾像现在那么恐惧。
璎姬靠在他的胸腔上,头被他压在怀里,无法动弹,听着他剧烈跳动的心脏声,她突然发觉――
原来妖怪大人真的在颤抖啊。
心底的不安渐渐褪去,她反手回抱住滑瓢,露出轻快的笑容,轻声细语的安抚着这个不安的大妖怪。
相比较完好无损的璎姬,璇姬则是糟糕透了,身上的华服几乎是破碎的只剩条状。
她瘫坐在泥地上,腿脚发软,身上布满大大小小的伤口。
当看到一步步走来身上还在滴水的鲤伴时,她牵强的扯出个笑容,身子一软,任凭自己晕了过去。
快速接住倒地的璇姬,目光幽幽转深,一旁的纳豆小子躲在角落瑟瑟发抖。
指腹划过她身上的伤口,鲤伴手握成拳,几乎是快克制不住翻涌的妖力,深吸口气,他横打抱起璇姬快步回房。
纳豆突然惊叫出声。
一旁被射穿的红色面具忽然燃起了烈火。
再仔细一看,分明就是二代目的妖气。
对于自家儿子看起来温和懒散没什么脾气,实际上带着强烈占有欲的性格,璎姬深深地觉得,这大概是滑头鬼一族的特性了。
他禁止了任何人探望璇姬,要不是知道他在自责,璎姬真想好好教育他一下。
说起来为什么会有般若出现?
璇姬支着下颚,摆摆手不愿再提这事,被压在床上修养的日子真是痛苦,要知道妖怪的体质可都是非常强悍的。
起先还是静养,最后就成了用身.体去“安慰”自责的鲤伴。
谁让鲤伴看她的眼神实在令她于心不忍,仿佛是做错事的孩子,愧疚自责,简直让她哭笑不得,只能做点其他事好让他分分心。
真是令人腿软的回忆。
猛地想到另一件令她十分苦恼的事,璇姬瘪瘪嘴,委屈的小模样格外撩人心弦。
“妾身感觉大家的目光都很奇怪呢。”
恩?璎姬不明所以,透着疑惑的表情望向她,等她继续往下说。
璇姬挠了挠脸颊,有些不大确定:“总觉得一目他们眼神里,总是带着莫名的期待,看向我的……肚子?”
听她说完,璎姬没忍住彻底笑开。
说起来其实是自从那次鲤伴和璇姬恶作剧,伪装成母子,大家就开始不对劲了。
虽然大家的反应确实很有意思。
听闻一目当时十分生气呢,毕竟他们确实十分期待鲤伴的孩子,突然出现一个自然是激动不已。
但鲤伴在会议厅残忍的说出真相,害的他们打算全部落空,那种失落到仿佛是天塌下来的悲剧模样,实在是让人忍俊不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