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秃然了

  戚流睁开眼睛。

  眼睛里的光在房间里忽明忽暗。嗓子干到咽了好几口唾沫才勉强缓解,转过头看向对面的床。

  牛油果娃娃在床尾仰面而躺,垂下来的小脚彰显着此刻的舒坦。

  床上的人侧着身子抱住了被子,被子被压成了长条状。一条腿伸直,一条腿弯曲着压在被子上。一只手从被子下伸出来,手掌已经在床的边缘,欲掉未掉。

  撒进来的微光堪堪地照着房间的格局。戚流在床上伸了个懒腰,坐起来看着外面的天空醒神。房间又亮了一些,戚流抱着还有余温的被子赤着脚走到连休的床前,捏着被角轻轻地将被子盖住了连休的身体。走到小阳台拿上洗漱用品离开了401。

  连休是被起床铃吵醒的,今天的起床铃不同往日,以往都是一些流行歌曲,亦或是一些小众的民谣。今天这首虽然也是流行歌曲,但不知道广播站的人出何用意,选择了这首歌作为起床铃。

  戚流敲了敲门,端着茶缸直接打开401的门,站在门口,用播音腔说:“明珠暗投,□□韩侯,天下英雄谁敌手,唱跳rap和篮球。”因为声音的缘故,给人一种在街口卖猪饲料的感觉。

  连休将被子扯过被子,蒙住了头,有些沙哑的声音透过被子,戚流忽略了起床铃,勉强听清连休的话“为赋新词强说愁”

  “为赋新词强说愁,唱跳rap和篮球,妙啊!”眼睛无意间看到桌上那本还没合上的书,上面除了各种横线,还有满满的笔记。

  “同桌,不要难为自己,没必要开局王炸,可以先从词汇量入手的。”戚流坐在对面的床上:“我能看看吗?”

  连休从被子里出来,翻了个身,留背影给戚流:“随便你,别吵。”

  戚流站在桌前随手翻了几页,里面的内容已经超纲了,那些手写的花体英文条理清晰,但又看不太懂。入学以来连休的英语一直是个位数,其他科目都提高了,唯独英语一直停滞不前。

  控分?

  戚流很快打消了这个想法,连休上英语课都在睡觉,连笔记都是自己抄了两份然后逼着他看的。完形填空空着不写,理解一句话都看不懂,作文的语法像小学生一样。连底子都没有,怎么控分?

  这本全英的书,应该是首都那边的朋友给的吧?看来不止我一个啊,还有其他人也想让他好起来。

  想到这里,戚流关上门,重新坐回床上:“老何他们走了,同桌,你再不起床,连鸡都不美了。”

  楼梯的脚步声和男孩子聊天的音量在走廊里回荡。

  房间里安安静静的,戚流看着连休的背影,耐心地等待连休清醒。

  起床铃响完,连休坐了起来,双手抹了一把脸,头靠着墙,重新闭上眼睛。

  戚流拿出手机关掉空调,顺便点开微信去回复。

  连休洗漱完出来,戚流把茶缸递了过去,连休接过,浅尝一口里面的不明液体,整个人都开始发热:“这是什么?”

  “戚帅徳易毕流大师清早用天方国运过来的鸢尾赤卉和莱芜上贡的黄晶加上澄清后的含有腊和脂多的浓缩赤红结晶以地下三万米抽出来经过无数过滤的天然纯净水浸泡而成的健康饮品。”

  “简单点。”

  “我泡的藏红花红糖姜茶。”

  “好的。”

  连休一口气干下,嗓子被辣到飞起,连话都说不出来。戚流不知道从哪里拿出那个蓝色的小奶瓶怼到连休嘴边:“稀释一下。”

  连休一个战术后仰,险些磕到白墙。抬起手推开了奶瓶,走到书桌前拿起自己的杯子,隔夜的水没有预想中的冰凉,而是温水入喉。

  怪不得有那么多情敌,这小鬼还真是厉害。

  吃完早餐回到班里,舒娟坐在戚流的位置上,嘴里叼着一根棒棒糖,一手扇着扇子,另一只手捧着一本巴掌大的书。

  戚流加快脚步了过去:“大娟!禁止窃取我的宫斗攻略!”

  舒娟把扇子放在桌子上,单手合上书本放在身后:“读书人怎么能叫窃呢?你让我也学习一下!”

  戚流站在舒娟身后作势要抢,连休看着两人打闹,在位置上坐下拿出练习册:“再不学连牛奶都没了。”

  舒娟眼睛都亮了:“牛奶?哪呢?”

  戚流从旁边拉过来一张凳子:“还在超市呢,我要发个毒誓,下次月考要上六百分!不然我就!”

  舒娟:“你就?”

  戚流:“我就长不高!”

  长不高?小鬼终究是小鬼啊,太幼稚了。连休心想。

  舒娟:“不是吧大哥,去年体检你都178了,给我留条活路行吗?”

  戚流站起来,把凳子拉开,脚伸到舒娟脚边动了几下:“看到哥这狂野的三厘米了吗?”

  舒娟下意识看连休的脚:“这么说老连也....”

  连休闻言抬头:“我脱了鞋也比他高。”自己说完都愣了一下,突如其来的胜负欲让这句话没经过大脑就说了出来。

  “我不配跟你们聊天,告辞。”舒娟抱拳离开,指缝还夹着那本《寂寞小妞何处寻》。

  戚流坐回自己的位置,从桌肚里拿出一块巧克力和一瓶纯牛奶。

  连休看着戚流将巧克力放进嘴里嚼,然后喝了一口奶,开始了他的摇头之路,速度快的跟精神小伙差不多。

  过了几秒,戚流停了下来,将奶咽了下去:“你也想喝?我就这一块了。”

  “不与憨批同流合污。”

  张琴拿着一套卷子走进来,清了清嗓子,班里瞬间安静。

  “你们英语老师今天有事,我来代课。很久没讲英语了,哪里讲的不对请指正。”

  戚流拿出一张草稿纸,在上面写了一几个字。

  连休从一堆公式里找到一行汉字:“她以前是教英语的.”连休在上面回:“一本。”

  戚流把草稿纸收起来,一脸认真地看着张琴。

  象征性地抄了几句,见连休已经趴下,戚流身体往前倾,挡住了大半的阳光。

  张琴被戚流看得有点毛了,清了清嗓子:“流哥今天格外认真啊。”

  戚流做作地摆手:“人生在世不称意,只想追逐名和利。”

  张琴:“听说你下个月要上六百啊。”

  戚流揉了揉眉心:“传得这么快吗?”

  “大胆点,上六百五!”不知道谁说了一句,整个班开始起哄,有节奏的拍着桌子“六百五!六百五!”

  戚流下意识看连休一眼,很快抬起头:“这样很有压力啊。”

  张琴笑:“积少成多,慢慢来吧。”

  下课以后,戚流从桌肚里抽出扇子放在自己跟连休中间扇风,左手拿着靠过来,戚流拿出一张空白的草稿纸,在上面写了四个大字

  “冲刺.勿扰.”

  四班的同学除了上次为了连休的成绩去整理各种教材和笔记之外,还是第一次见戚流这样。在他们的印象里,戚流从来都只专心做一件事,扇扇子就扇扇子,刷题就刷题,从来不会同时去做两件事。

  接下来的半个月每天如此,只要连休一趴下,戚流就边扇扇子边写卷子。戚流连百日难遇的体育课都没心思去上,整天待在位置上学习。在班里的时候,除了偶尔主动跟连休说几句,其他人过来找他都是随便敷衍一下。

  “流哥换人设了?这不是我心中的年级第一吗,高冷到谁都不理,每天跟卷子谈恋爱,谈到废寝忘食面黄肌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