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流下了飞机,嘚瑟的劲儿还没过去。
整个头等舱只有他一个人。
先不说服务和座位的舒适度,光是他下飞机之前空姐说的最后一句话就够他嘚瑟到烟花在天空炸开的那一刻了。
他背着七八斤重的背包,照着指示牌所指的路线,一路走到了方雨所说的地方。
脏辫女孩..脏辫女孩..
戚流一边默念,一边举目四望。忽然,一个带着墨镜的女孩朝他招了招手。戚流仔细地辨认,这个约莫二十出头的女孩子戴着鸭舌帽,穿着格子花呢短外套和深灰色牛仔裤,跟他要找的女孩显然不是同一个。
可那女孩还在冲他招手。戚流果断拿出手机给方雨打电话,女孩拿起电话的那一刻,戚流这边就接通了。
方雨指了指外面。
上车后,戚流拘谨地坐在副驾驶,把背包放到自己的腿上,拉上了安全带。
方雨踩下油门,“你近视吗?”
戚流没听清方雨在说什么,巨大的心理压力已经把他的耳朵堵死了。他学着连休给了个鼻音,然后看着前方。
“雨哥,我想问个问题。”
“你说吧,我尽量回答。”
“为什么一点都不堵车?跟我在新闻上看的不太一样。”
“回家过年了呗,也就咱们还在外边儿荡悠。”
“这样啊,那超市还营业吗?”
“你想买什么?”
“我什么都没带过来,空着手来好像不太好,我给你们做年夜饭可以吗?”
“你会做饭啊?!”
“会,在餐厅的后厨当过学徒。”
“得嘞!”
一个小时后,戚流对着手里的黄瓜陷入了沉思。本来想给连休做个餐前小菜,结果这根黄瓜的标价是40块钱,比雾陵整整贵了十倍。
“这根不好吗?”方雨拿过戚流手中的黄瓜,在手里转了几个圈,“我觉得还不错。”
算了,大过年的,买!
方雨在戚流做出这个决定之前就已经把黄瓜放进购物车里了,而且还是两根。
一不做二不休,买!
戚流询问了方雨喜欢的菜式后,一边选她所说的那些食材,一边在心里琢磨给连休做什么吃的。现在已经下午五点了,怎么说也该吃完午饭了吧?
正想着,后颈皮突然被人捏住了。
“在想什么呢。”
同桌!
戚流惊喜地转过头,朝思暮想的人竟然真的站在身后!
连休读懂了戚流的眼神,把手收回口袋,“我想吃排骨,再来条酸菜鱼。”
方雨打断了小两口,“江逐黎呢?”
连休小小年纪就学会了用微笑掩盖悲伤,咬牙切齿地说:“我拖鞋铁定没了。”
方雨带着同情笑出了声。
结账时,三辆购物车都堆满了。连休站在戚流前面刷卡签字,转过身指了一下戚流的嘴唇,然后用手刀抹了一下戚流的脖子。
连休在,戚流自然是跟着他一起坐到后座去。两个人在车里明目张胆地牵手,连休先是把头靠到戚流的肩膀上,脖子抽抽地疼,调整了一下还是不满意,背部直接全部倚在戚流身上,“睡会儿吧,有点儿远。”说完先行闭上眼睛,然后靠感觉把手伸到戚流的脸上抹了一把。
连休醒来的时候,车窗外的风景还在倒退。这些熟悉的景物跟他离开故里的那天似乎没什么两样,它们依旧忠诚地守护着这座城市。失去了生人气的大厦即便建得再高也黯然失色。随着夜色越来越深,车和人越来越少,偌大的北京像是一座沉寂许久等待复苏的空城。
方雨停好车以后,戚流打开车门眼睛都直了,扬起头,嘴自动张开,不听使唤地“wow~~”
这里简直比一中最大的操场还要大!
“走吧。”连休提起两袋物品。
“好~”戚流提着两袋物品跟连休并肩而行。
方雨双手插袋走在最前面,戚流好奇地打量着周边的一切,然后猛吸一口空气,发出一声绵长的感叹。
黑色大门前,江逐黎坐在□□上,拿着一张春联对着墙壁久久不动。
连休立刻注意到江逐黎脚下的拖鞋,白色袜子配黑色拖鞋给连休带来了心灵上的冲击。
连休还没说什么,方雨先吹了个口哨,江逐黎头也没回地说:“雨哥!快去下边!现在进去还来得及!”
连休亲眼目睹了一名女子跑出了百米九秒五的气势,她经过江逐黎时,江逐黎裤子上的小毛边还被风吹起来了。
连休面无表情地从江逐黎身边经过,看都不想看他一眼,怕多看一眼就忍不住把他从□□上拽下来打一顿。
见连休没打招呼,戚流也不好意思开口,默默地跟着连休走进房子里。
金碧辉煌的客厅一点生气也没有,即便是暖色调的装潢也显得冷冰冰的。
“不用换鞋。”连休一边走一边用眼睛找人,走到厨房都没见到第三个人。等戚流也进来了,连休放下东西,反锁厨房门,接过戚流手里的袋子,随手一放,也没心思不管手脏不脏,直接单手勾住戚流的脖子,闭上眼睛靠感觉亲到了戚流的嘴唇上。搂住的脖子明显一僵,连休伸出了一只手轻揉戚流的后脑勺。唇齿交缠间,连休的手不自觉地来到了戚流的后腰,当他撩起毛衣的那一刻,手被抓住了。
连休睁开眼睛瞪戚流。
他的后腰也有一只温热的手,凭什么戚流抓住他的手不让他动?
“呃,还有人呢。”戚流松开了连休,在连休的额头上轻轻地亲了一口,走到洗菜池边,“你要不要先出去?厨房会比较闷。”
连休打开了窗户、排气扇和油烟机,就是没打开门。他抱着手臂,懒懒地看着戚流。
戚流解下了腕表,交到连休手上,然后朝他笑了一下,“我跟你说,家里的蟑螂走了。”
连休随口问:“为什么?”
“昨天我回到家,一只瘦得只剩壳的蟑螂,在我的房间门口含泪留下了一颗蟑螂卵,说要给我改善伙食,说完就不动了。我不忍心他们母子天人永隔,于是含泪让我的拖鞋助他们一家螂团聚。”
“好家伙,打个蟑螂都这么多戏。”连休笑着鼓掌摇头感叹。
这小鬼钱没多少,戏倒是不少。
戚流挽起袖子开始着手准备。
连休也挽起袖子帮戚流洗各种各样的食材。戚流连围裙都没穿,直接拿来一个碗,往里面倒调料,然后接过连休洗好的黄瓜放到案板上切成粗细均匀的条,放到碗里搅拌,然后看了看周围,从头顶的储物格里拿出保鲜膜,将碗裹了起来,郑重地交给连休,“冷藏之后更好吃,看你。”
连·目瞪狗呆·休。
戚流偶尔会做拍黄瓜,但连休从来没想过,这货做这道菜居然只花了五分钟!想当年,方雨花了一个小时才倒腾出一盘儿,后来五个人一块儿上医院去了。
连休把碗放进了冷藏柜里,又回到戚流身边。
“我来就好了。”戚流想要拿过连休手里的生肉,连休躲了一下,然后继续放到水流中冲洗。
“你是不是以为我在心疼你?”戚流停下手里的活儿,朝着挑眉,“其实是觉得你这么洗不干净哈哈哈哈,还是让我来吧!”说着,趁连休还没反应过来就拿走了生肉。
连休翻了个白眼,“那你洗个我看看。”
然而戚流也是这么洗的。
“你们这里的物价好高啊,我第一次看到一万多的小票。”
“有便宜的,但是雨哥爱去那家,因为可以省下挑选的时间。”
厨房里回荡着相当有节奏感的声音,娴熟的刀功下,均匀漂亮的肉片出来了。亲眼看到戚流从兜里拿出一根伸缩的长针,扎进了活鱼的头部,鱼瞬间就不动了。
连休的身体下意识抖了一下。
“冷吗?”戚流放下手里的活儿,准备过去关窗户。
“你这话多少有点不尊重我家的地暖呐。”连休笑了笑,“哪学的?”
“我爷爷教的。”戚流轻描淡写地带过,掏出内脏后开始片鱼肉。不到十分钟,薄如蝉翼的鱼肉和晶莹剔透的鱼骨头完整地躺在碗里。
连·目瞪狗呆·休。
“我还以为你一根根挑出来的!”连休伸出两指捏起其中一片鱼片,纹路清晰可见,还隐隐看到戚流的上衣颜色。
咚咚--
连休走过去,打开了厨房门。孟清澜站在门外,好奇地探出头往厨房里看。
戚流一回头就看到一位陌生而熟悉的面孔。一看就是未来的婆婆!连休的脸型跟孟清澜简直一模一样,而且两个人身上都散发出一种清冷的疏离感。赶紧整个身体转过来,对着孟清澜鞠了个九十度的躬,“阿姨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