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完第二节课戚流才慢慢悠悠地从后面走进来，手里还拿着一杯豆浆和一个保温杯。嘴咬着豆浆的吸管，一脸享受的样子。
屁股还没挨到凳子上，张琴出现在后门，朝着戚流勾了勾手，戚流勉强挤出一个微笑，比了个“ok”的手势，放下豆浆，看着连休说：“同志们，我去去就来！”
戚流迈出了六亲不认的步伐离开了教室。付秋实看着戚流的背影：“老何，流哥刚睡醒就被召见，什么事啊？”
何广博两手一摊：“我怎么知道？”
办公室坐着好几个老师，张琴将戚流带到自己的位置上，扯过旁边的凳子：“坐吧。”
“谢谢。”戚流坐下，手撑着办公桌：“啊~”整个人被冷气包围着，都快化成一摊软泥了。
张琴倒了一杯水回来，放在戚流旁边的办公桌上，拿出一本小本子，翻开：“我要说的有两点，第一点，对连休这个同桌还满意吗？”
戚流听到“连休”两个字，思绪从宿舍里回到办公室：“他挺好的，他要换座位吗？”
张琴笑：“没跟我说过这回事，我看你们两个上课经常聊天，都在聊些什么？”
戚流松了口气，回忆了一下：“交流学习方法。”
张琴从桌上拿起一本厚厚的A4本：“什么学习方法，不妨教教我？”
戚流把那本本子按了回去：“就是一些小打小闹，我们会注意的。”
张琴瞄了一眼手上的小本子：“第二点，你这次的成绩不太理想，是我的教学方法不适合你吗？”
戚流连忙摇手：“没有没有，是我自己的问题，作文水平有待提高。”
张琴又说：“报亭上的看看就好了，别写进作文里。平时多请教连休，问问他的心得。你呀，还要更努力一点，为自己赢得荣誉之余还能替学校争光。”
“没问题，到时候我考个省状元回来，让您跟我一起上报纸！”
戚流靠在椅背上，随手拿起一支笔开始转，脸上也是一副玩乐的表情，而且成绩是明摆着的，怎么看都不像省状元的样子。但张琴依然鼓励：“那我可要准备一身漂亮的衣服，不然有人问我牛杂怎么卖。”
“快上课了，我先回去准备，努力一下？”戚流已经半站起来，随时准备跑路。
张琴微笑着点头，戚流拿起桌上的水几乎是小跑着离开办公室。
入学前一天，戚流下了公交车就闻到一股牛杂的香味，闻着味绕进一个巷子里面，看到了一辆小吃车，却没见摊主。张琴就站在小吃车后面那棵树旁边，戚流拖着行李箱走过去，跟张琴说的第一句话是：“老板娘，这牛杂怎么卖？”，张琴只是帮忙舀了一碗，戚流扫码付款。当天晚上戚流还特地发了个朋友圈表扬这家牛杂实在。入学以后才知道那个“卖牛杂的老板娘”就是自己的班主任。本来以为这事已经过去了，没想到张琴记到现在。
戚流双手枕着头回到班上，没等其他人问就主动交代：“老张让我多跟我同桌学习，我就说吧，给我一个同桌，还她一个奇迹。”
连休瞥了戚流一眼，笑了一下。
天气越来越热，哪怕坐在窗边上晚自习，戚流也能热到趴在桌子上抓着领子扇风：“为什么这五把吊扇都吹不到我？”
舒娟拿着几把折扇走了过来：“赏你们的！”
戚流从座位上弹起，抽了一把黑色的折扇，打开扇风：“啊！舒坦！谢过娟娘娘了。”从桌肚里拿出两罐墨水：“哥今天心情好，给你们题字！”笔墨一挥，金色的“风流倜傥”出现在折扇上，点点金色点缀黑色的绢布扇面。
舒娟把自己的那把白色折扇扔在戚流桌上：“黑色，濯足洞庭望八荒，谢谢。”
戚流迟疑了一下：“此娟娟非彼娟娟啊。”
舒娟微笑：“就当是一个娟娟了，快写！”
戚流很快写好：“还没干，别毁坏了戚流大师的真迹。”
“加个微信！”
“踏莎行！”
“雾陵一中最靓的仔！”
虞朝阳手里拿着一把金色的折扇，一时想不到要写什么。
戚流看着虞朝阳那把折扇：“老虞。”
虞朝阳皱着眉看着戚流。
戚流沾了一点黑色的墨水：“轻伤可以把炮挡，脑残也得上考场”
虞朝阳把扇子一合，扔在戚流桌子上，险些误伤了戚流那把“风流倜傥”。
戚流写的很快，其他人拿着扇子回到位置上跟旁人聊天。
戚流拿起连休那把纯黑折扇：“同桌，你想要什么？”
连休撑着头写作业：“你看着写吧。”
戚流邪魅一笑，贼兮兮地拿过连休的扇子，不带迟疑地完成了自己的作品。
连休抬头看了一下。
金色的“一醉方休”旁边还用白色的秀丽笔写了一个小小的“76”，还有一个白色的小点在旁边。戚流写了七把扇子，没有一把扇子上面的字体是重复的。
张琴拿着一本厚厚的A4本走进来，班里瞬间安静，避开了张琴的眼神。
等张琴背过身子，底下的人才敢正视。张琴在黑板上写了两个字“班会”，寥寥两字，足以让热到怀疑人生的众人热血沸腾。
戚流的音量力压众人：“快乐班会！”
张琴比了个手势，班里渐渐安静下来。张琴清了清嗓子，底下的人的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捏住，大气都不敢出，手肘碰掉手边的橡皮，弯腰系鞋带，故意拿同桌摆在桌上的书，就是没人看讲台上的张琴。
“高一还有半个学期就结束了，说说你们的收获吧。想到的自行站起来说。”
戚流撑着桌子站起来：“独守空桌一学期，换来一个大帅逼。”说完坐下，手撑着头看着连休越笑越放肆。
“嗯，下一个。”张琴低着头不知道在写些什么。
张琴写完，坐在凳子上看着众人，等待着下一个站起来的人。过了五分钟还是没人站起来，张琴又说：“可以说一下自己的疑惑、期望、心情之类的，畅所欲言。”
舒娟撑着桌子站起来：“姐要考南航！”
“卧槽”久久地回荡在四班，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在了舒娟身上。随后响起了一阵山崩地裂的掌声：“娟姐牛逼！”
舒娟坐下，讲台上的张琴又低头写东西。
“我要考湖南农业大学！”
“老虞这身形去田里干活再也合适不过了。”戚流在连休耳边轻语，手上拍的比谁都热烈。
“我对未来暂时还没打算，但是我很高兴，高一有你们的陪伴。”
“我的愿望是，分班以后见面了还会打招呼。”
舒娟的同桌走到黑板前，纤手拿起一支白色的粉笔写下名字：“大家好，我叫胡萌萌，我的理科不太行，多多关照。”
有了胡萌萌的带头，没有任何彩排的情况下，从第一排第一个开始上去写名字，开始自我介绍。
张琴一直低头默默写着。
轮到戚流的时候，戚流吊儿郎当地走到黑板前写下自己的名字：“戚流，刷题之余兼职传道受业解惑。”
等戚流下来，连休上去写下名字：“连休是不可能连休的，这三年都不可能连休的，死心吧。”
“哇老连你被流哥带坏了啊！”
“我还记得老连刚来的时候说的是生活总得有些盼头。”
渐渐地，有些女生开始低声抽噎起来，任凭男生怎么活跃气氛也没能阻止这些眼泪落下。
张琴清了清嗓子，抽噎声顿时消失。
张琴笑了：“别紧张，我只是想问个问题，我的教育方式以及教学水平你们能接受吗？”
“特别好！”
“我都不敢相信在现实里真的有您这样通情达理的老师！还以为是网友瞎编的。”
张琴听完，又问：“那我们来聊聊分科的事情吧。”
戚流第一个站起来：“只要你们选理，我们就有同班的机会。”
秦观也站起来：“愿意跟我一起从文的，请举起你们的双手！”
一时之间班里两极分化，还有愈演愈烈之势，张琴拍了拍桌子才安静下来：“周四开家长会，通知到位，不能来的跟我请假。今天早点回去休息，动作轻点。愿意留在教室里的也可以，声音小点。”
戚流单手撑着头，看着窗外发呆。
虞朝阳揽着付秋实站起来：“我们两个回去打游戏，一起吗？”秦观和何广博也站起来：“快乐双排。”
戚流摇了摇头，从桌肚里拿出一套题：“我跟我同桌刷题，快乐双刷。”
“学霸的快乐跟凡人果然不一样。”
班里只剩几个人，张琴还坐在讲台上写东西。舒娟拿着题来到戚流前面：“流哥，这道江苏题是打算让我死吗？”
戚流拿着自己的题坐到舒娟旁边，小声给舒娟讲题。连休看着两个人的背影，心里好像被什么堵上了一样。
墙上的钟即将指向九点，连休将卷子放进桌肚里，站起来的时候不小心碰到凳子，铁跟地板摩擦的声音在寂静的教室里有些刺耳。戚流没有回头：“同桌，你等我一下，很快就好。”
舒娟推了一下戚流的手臂：“我先自行体会，明天再说。”
戚流没有回绝，站起来将卷子胡乱地塞进桌肚里：“告辞。”小跑着跟上连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