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戚流只上了两节课，到了午休时间立刻从403回到402，躺在床上被子一盖就睡着了。
起床铃声还没响，戚流就穿着咸鱼拖鞋出现在走廊，401的门紧闭，而403和404的门是敞开的。
戚流走到403门口，地上坐着四个人，拿着纸笔写个不停，写了又划，划了又写。戚流一眼就看到标题《道歉书》和《检讨书》。
四个人写的过于专注，就算讨论也只是低着头讨论，没人注意到靠在门框边上的戚流。
“哎！”
一声重重的叹气吓得四个人手上一抖，同时将目光投向门口。
戚流走进403，把凳子放在过道，跨坐在凳子上低头看着那几张纸：“你们犯什么事了？”
“我们要写检讨争取减刑。你成绩好，你不懂被衣架打有多痛。”
“你家里人还算仁慈，我都是被脱光之后拿树枝抽。”
“你这算什么，你们这些我都试过，那么粗的铁棍，打断了三根，试过没有？”
“看来我家还算好，只经历过鸡毛掸子。”
戚流听完，笑了一下：“太天真了。”
爸妈常年不在家，又是家里的最小的，深得老人家的宠爱，从小到大都被捧在手心里疼，身上没挨过棍棒。但家里的两位姐姐有别的方法治他。小时候跟着何放到处野，不仅学会了上树掏窝下河摸鱼等各种基本技能，身上的线条就是这么练出来的。
“你们步骤错了，应该先说这次考得怎么样，但是不能直接写分数，要写‘跟预期有点差距’，得让人心里有底...”戚流现场给四个人来了一篇教学，不仅讲述步骤，还要抠字眼。
回到教室之后，付秋实举着一张被涂改得有些脏的作文纸：“全靠你了，宝贝。”说完还亲了一下。
舒娟扇着扇子说：“老付，你这是..？”
秦观手上也拿着一张：“检讨书，流哥教的，看完之后就觉得世界和平了。”
舒娟放下扇子，也拿着纸笔围过来听戚流的干货，戚流重新讲一遍，每讲一步都会有新人拿着纸笔加入，戚流只好拍了拍手：“谁的检讨需要支援的，流哥现场包教包会啊。”
上课铃声响起，众人散去，还在讨论着检讨书的要点。
连休一直低头刷题，顺带听戚流的教学。主题明确，内容真诚，连借口都编得像模像样。
戚流递过来一张草稿纸，上面写满了各种解题过程。连休从一堆数字和字母里面发现了一行汉字
“你要写检讨吗.”
连休抬头看着讲台上的老师，手在桌肚里抽出一张空白的草稿纸，写上“写来干什么？”
戚流靠过来，写上“晚上开家长会.你不怕你爸妈打你吗.要不要我帮你写一下.”
-连休：你很有经验啊
-戚流：当然了.每次做错事情大姐都会让我写检讨.老李的检讨也是我写的.我被记过的时候也写了很多.
-连休：你还挺自豪
-戚流：低调.你需要的话跟我说一声.老李要请我喝酸奶的.你给我纯牛奶就好.
-连休：有头脑
-戚流：我有一个不成熟的小问题.不知道当不当讲.
-连休：不当讲
-戚流：你都被什么打过.
-连休：挺多的
-戚流：你这么乖为什么会被打.我还以为首都的教育是只讲道理不会打孩子呢.
-连休：你呢
-戚流：跟姐姐们学技能的时候.如果不小心挨到一下可以痛好久.不瞒你说.大姐一脚可以把树踢断.二姐可以手撕铁盆.
-连休：怎么练的
-戚流：她们工作的时候随便玩的.玩着玩着就会了.
-连休：什么工作
-戚流：大姐是船员，二姐是驾驶员.
连休刚要写就被老师点名：“角落那对，出去站着。”
连休跟戚流对视一眼，拿着书走了出去。
戚流看了一眼老师，窗户下的手从书里面抽出那张纸，折好放进口袋里。把书翻到封面，写上：“晚上你怎么办.要不要早点睡觉.”
-连休：干什么？
-戚流：睡着了就不会被打了吧.我猜的.
-连休：不知道
-戚流：放学之后就不用回教室了.记得带上作业.我不知道阿翔还在不在.欠交作业要扣分的.小过倒是没什么.只要不是因为打架那种事情记过就不会对未来有影响.但低于四十分要劳动改造.
-连休：嗯
-戚流：你的基础还可以.多写点题就好了.不过都高中了才换地方.离家两千多公里呢.你一定很辛苦吧.
连休看到这句话的时候愣了一下，下意识转身看向身后的那片天空。被阳光刺到了双眼，抬手挡了一下，嘴角不受控制地弯了起来。
戚流站在连休身后，踮起脚遮住了阳光。
看到自己磕的cp突然发糖，舒娟回头看向那处角落，跟秦观几个人比了个爱心，角落的几个人都心照不宣，五个人一起看着窗外露出了老父亲般慈祥的微笑。
下一秒就看到戚流被推开，连休转了回来抄着黑板上的笔记。戚流只是挠了挠头笑了一下，站在连休身边拿起笔扫了一眼黑板，手上的动作很快，时不时偷看连休的进度。
连休也在偷看戚流的进度，但是写的再快也跟不上戚流的速度，心里开始烦躁起来。写出来的字逐渐变成了盗版的象形文字，戚流越来越看不懂，开口提醒：“同桌，要不我帮你抄吧，我快抄完了。”
连休把书放了过去，戚流拿过书，认认真真地去分辨连休抄到哪一段。看了很久才接上了下一段。
老师一走，戚流拿着两走到舒娟旁边继续抄。那一页的笔记从清晰可辨的手写字体变成了黏在一坨的汉字，又恢复到前面的手写字体。笔画和力道都模仿得十分到位，连休本人都差点分不出来，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这种手写字体是两个人写出来的。
舒娟自己本来是蹭风扇的边角料才能苟活，此时戚流往旁边一站，挡住了一大半的风。从桌肚里面拿出一个苹果和三根牙签，将牙签插在苹果上对着天空双手合十：“我愿意胖十斤去换今晚下雨！”
戚流闻言抬头：“大娟你疯了吗？”
舒娟祈祷完，拔掉牙签放在一旁，拿起苹果用衣摆擦了一下：“热疯了，还没到七月就35度，我实在是不行了。”又从桌肚里抽出折扇，扇出来的风都是热的。
戚流抄完，给了舒娟一个坚定的眼神：“还有三个小时就回宿舍了，坚持住。”
舒娟抹掉额头上的汗：“你也是。”
第二节课下课，写检讨的人都围在舒娟旁边学折纸信封。
放学以后，戚流拿着保温杯走到后门等连休的时候看到舒娟一个人坐在座位上，走到舒娟身后，说：“大娟，一起享受快乐的吃饭时间！”
“你们去吧，我减肥。”舒娟回头投以微笑。
戚流看着舒娟那个勉强的微笑，想起寒假前一晚舒娟跟他说的事情，感觉心里一阵揪着痛。
连休走过来，也看着舒娟：“吃一点。”
没等舒娟回答，戚流握着连休的手腕往外走。
走到楼梯口，戚流回头看了一眼，走廊上一个人都没有，楼梯也只有他们两个人。戚流才开口说：“我觉得...”说完停顿一下：“算了，没什么。”
“想说就说。”
“其实我是故意吊你胃口，是不是很气！”戚流还坐在扶手上滑下去，故意对着连休扮鬼脸。
“幼稚。”
吃过饭后，戚流像往常一样回应着那些路过跟他说话的人。
那些人说的最多的是“流哥，你家长来吗？”
而戚流的回答是“你猜”，语气之得瑟，笑容之灿烂，惹得好几个女生在他身上砸小粉拳。戚流只是笑了笑。
出了电梯，地上放着一大壶水，四个人赤着脚排着队在走廊走来走去，额头上敷着一张湿纸巾，一手成拳，一手摊开，两只手不停地相撞。
戚流回房间换上咸鱼拖鞋，手上还拿着茶缸，靠在饮水机旁边的墙上看着这几个人转圈。连休进了401之后就再也没出来过。
似乎没注意到戚流和连休上来，一直围着走廊转圈。排在最前面的虞朝阳走到戚流面前的时候突然停下：“流哥！”后面的人撞了上去。四句“卧槽”同时响起。
虞朝阳往前一个踉跄，直接跪在戚流面前。戚流把茶缸放在饮水机上，双手伸向虞朝阳：“虞爱卿快快请起！”
虞朝阳扶着墙站起来，转身捏着何广博的脸：“妈的老何你的眼镜就是个摆设！这一摔都给我摔失忆了！”
何广博挣脱开来站到一旁：“这锅我不背啊。”
虞朝阳在原地转了好几个圈，浓眉紧皱，食指点着额头：“我刚才想说什么来着？”
戚流喝完一杯温水虞朝阳也没憋出一句重点。
戚流放下茶缸：“月黑风高鬼勾魂，不写作业难生存。”边走回宿舍边抱拳：“告辞。”
等戚流关上门，虞朝阳靠在墙上长叹：“后天就星期六了，又要挨打了。”
戚流打开门，露出一条缝隙：“烽火连天不休止，早死晚死都得死。”说完又把门关上，还有那声清脆的锁门的声音。
“来人！杀流哥者，重重有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