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婴毫不吝啬的给了侍女姐姐一个灿烂的笑,接过大袍,便披在了自己身上,“谢谢姐姐,姐姐今日真好看”
侍女被他夸得羞红了脸,没敢说什么,只好安静的退到一边,低着头看地面。一直等宁婴走远了,才堪堪抬起低垂的脑袋。
春风楼是在离青繇的宫殿不远处的鬼街上的一座楼,平日里是人满为患,今日因着整栋楼被包了,才显得寂寥了几分。
席上已经来了好几个鬼,基本上宁婴都见过,都是那些和青繇关系还不错的鬼友。抿了一口酒,看向那个空了的座位,青繇道:“许卿初怎么还没到?”
宁婴择了一颗圆润饱满的葡萄扔入口中,嚼了几口,道:“估计是坐着蜗牛来的”,又择了几颗葡萄扔进口中,站了起来,“我去看看”
放下酒杯,青繇刚想说不用了,宁婴却已经走出去了。
走廊间被红色的火光浸染,透露着一股诡异的安静。木板间传来吱吱呀呀的声音,一道白色的影子顺着木阶姿势怪异缓缓的爬上去,黑色的头发遮住了脸,看不清脸,与这红色的火光格格不入,平添几分寒气。
青繇双手抱着,斜靠在墙上,好整以暇的看着艰难爬上来的“人”,轻轻咳了几声。
那爬得“欢快”的鬼抬头向上看去,浓密的发遮住了大半张脸,隐约露出一只流血的眼,配上那白得发慌的面皮,真是有够惊骇。
看清是宁婴,那方才还爬得艰难的鬼立即挺直了腰杆,面容也恢复正常,是一张俊俏妖娆的脸,摸了一把自己乱糟糟的头发,想将理顺一些,“哎呦,是宁兄啊”
宁婴勾起唇角,“我道您是坐着蜗牛才来的这般慢,没想到是腿断了爬着过来的,真是辛苦您了”
许卿初踩着楼梯走了上来,一会的功夫,已经理出一个人模狗样的皮貌出来,笑吟吟道:“这不是做鬼吗?咱是不是得敬业一些”
宁婴依然保持刚才的神情,只是眼里多了几分嫌弃,“这要是有人,你那爬爬吓人倒也可以,可这什么都没有,你爬个腿?你是没骨头还是怕楼上架刀啊?”
许卿初已经走到宁婴跟前,很是熟络的搂住了宁婴的肩膀,“走走走,特意出来迎接我,是不是等急了”
“谁等你了”,拿开了许卿初的爪子,退开两步远,“离我远一点,搂搂抱抱多不成体统”
“噗呲”,许卿初笑了起来,一双风情万种的眼蓄着笑意,“两个大男人还讲什么授受不亲?”
宁婴一挑眉,“好吧,那我换个说法,我有洁癖,不喜欢你这种四脚爬楼梯蓬头散发的人碰我”
许卿初伸手作死的掐了一般宁婴腰间的肉,飞快的跑向前,一边跑一边嘴欠的回过头道:“哈哈哈哈,我就碰了,追不到我吧”
宁婴死亡凝视一般都的瞪着跑得撒欢的许卿初,咬牙切齿道:“你信不信我弄死你”
许卿初停了下来,笑得嘴角都快咧到后脑勺了,“近绝了不起啊”,说完又一溜烟的跑开。于是在进来的时候许卿初“疯癫”的模样没收住,衣服又因着刚才爬楼梯时擦地板弄得有些脏,众鬼还以为是哪里来的乞丐,刚想将其轰出去,却发现是迟来的许卿初。
其中一位鬼友道:“许兄这是怎么了?”
许卿初坐回自己的位置上,笑得自然,“没事没事”
宁婴这时一脸阴沉的迈着步子走进来,坐到自己的位置上。青繇关切的问了一句,“怎么了?”
宁婴这才收起那副死了爹娘的表情,若无其事的淡淡笑道:“没什么”
青繇拿起自己的筷子,挑了一块猪肝给宁婴,又挑了几块猪肘子肉放在他的碗里,宁婴脸色正常还带着些笑意的吃下了青繇挑给他的东西。
坐在对面的许卿初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幕,笑容渐渐凝固:宁婴这货他奶奶的才没有什么忌口!!他上次就是在逗他玩吧!!果然是混账玩意。
席宴结束得有些晚,等其他的鬼友都相继离开只剩下青繇宁婴还有许卿初三鬼的时候,青繇才准备说起那件事。
宁婴忽感肚子有些不舒服,对青繇说道:“义父,我出去一趟”
青繇点了点头,“嗯”。等宁婴走出去之后,就只剩下青繇和醉了正靠着桌子睡觉的许卿初。
青繇道:“许卿初?”
许卿初哼唧几声,昏昏沉沉的抬起头,眯着眼睛看着青繇,“嗯?怎么了?鬼王”
青繇拿出了那块玉佩,晶莹剔透的玉泛着暖暖的光芒,“你可记得此物?”
许卿初的醉意一时消散的一干二净,眼里的迷糊被惊愕取而代之,一把夺过那块玉佩,声音里有些激动的颤抖,“你……你怎么会有这个?谁给你的?”
“一个女子,名为阿离”
“阿离……”许卿初喃喃的重复了一遍,有些疯狂的凑到青繇的身旁,“她呢,她在哪里?”
看着许卿初这满脸希冀和疯狂的样子,青繇忽然不忍心说出白绫女鬼已经消散了的事实,看向窗外的车水马龙,“不知道,她只是让把这个交一个叫许卿初的人,后来她便离开了,不过让我给你带了几句话”
许卿初平日浑浑噩噩的眼神和伪装得无懈可击的眼神开始冰裂,从裂缝里漫出狂喜和清明,“她……她还在……”,又一把抓住了青繇的衣袖,像抓着救命稻草一样,“她说了什么?”
青繇理了理思绪,回忆了一下,转述成了简单易懂的第一人称:“她说,我很想你,我不恨你,我喜欢你”
刚刚走到门口想要走进来的宁婴好死不死的就断章取义的听见了“我很想你,我不恨你,我喜欢你”这三句话,脸色忽然白了起来,站都有些站不稳,手深深的嵌入扶着的木门上。
他心中悲道:义父怎么会喜欢他……一直以来都是他在自作多情……
死死的咬住唇瓣,眼眶有些红,放开了那被他捏得有些变形的门,心如死灰般摇摇晃晃的离去。
人世间那么多种的感情,为何偏偏要选择最难的一种,不是有情人终成眷属,就是无可奈何加痴心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