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皮火车载着死里逃生的幸存者,轰隆作响地驶向新生活。
然后我回到我的办公室,曾经繁荣忙碌的办公楼里láng藉一片,留下的人屈指可数。我仓皇的下属向我禀报了一个最新的消息:“苏军已攻入柏林,元首于总理府吞枪自尽,纵火自焚。”
“好的,我知道了。”我一点也不像他那样慌乱,这一天是我期盼已久的结局,“如果你要走,趁现在。”
我最亲近的这位下属并不是德国人,而是一名曾经的波兰间谍。
他年轻英俊,甚至堪称漂亮,在一次行动中被俘虏,审判后原本要被秘密处死,而我在他身上好像看到了曾经的自己,便救了他一命,他就为我效力至今。
几度犹豫后,他摇了摇头:“不,长官,我们必须留下,承担我们的责任。”
“责任?不,是罪责。”我叹息一声,拍了拍他的肩膀,青年看着我的眼睛里满是担忧和崇拜,我安慰似的对他道:“你不会有事的,我才是该负责任的领导。”
几天后,德国宣布投降的消息传遍世界,我负责各项投降事宜,在1945年六月份被逮捕,送上纽伦堡法庭审判。
由于我在战争后期为解救犹太人和战俘作出的贡献,以及我最后配合的积极悔改态度,我最终被判处六年有期徒刑,是同级别战犯中受处罚最轻微的一个;而纳粹德国大部分将领,都为了逃避审判或保全尊严选择在上法庭前自杀。
我没有选择自杀——虽然那很容易,只需要咬破自杀假牙里的氰化钾胶囊,我就可以去和海德里希见面。
我必须为我的罪孽服刑,即使我没有亲手制造血腥的屠杀,我也确实参与其中。当一场雪崩发生时,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
服刑的生涯乏善可陈,报应来得很快,我在此期间饱受病痛折磨,幸而我还能提笔写一些关于我过去的回忆录,并将它们整理成册,留作警醒后人的纪念。
由于战犯的身份,我并不受到任何一个国家的欢迎,因为病情恶化而被提前释放出狱治疗的我无处可去。我的生活用度还来自于我手下曾经的一位女间谍,可可·香奈儿小姐。
在我被瑞士当局要求出境后,她为我找到了一处位于意大利马久里湖畔的帕兰扎的疗养院。
在海德里希离开后十年,我终于也即将接受死神的裁决。
那一天晚上,月光透过窗子洒进屋子里,微凉的夜风chuī起翻飞的纱帘,恍恍惚惚之间,我仿佛看见一个高大修长的身影站在窗前。他背对着我,逆着光,我看不清他的脸。
前不久我刚做了一场手术,手术结果很失败,术后的并发症使我的脏器迅速衰竭,整个人都消瘦苍白下来,整日躺在病chuáng上几乎无法动弹。
可这一刻我忽然有了力气,拔掉插在手背上还在不断向身体输入药液的针管,从chuáng上站起身,赤着脚踏在冰凉的木质地板上,一步一步,迈向那个人影。
我朝他伸出了手,他转过身,俊美的面孔在幽蓝的月光下仿佛镀上了一层光晕,正是我许多年不曾梦见过的莱茵哈德。
耳边似乎回响起了塔蒂尼的小提琴奏鸣曲,还有隐约的钢琴声伴奏,男人虚无的手握住我的,我笑着闭上了眼睛。
注[14]:1942年6月10日,德国法西斯枪杀了捷克利迪策村16岁以上的男性公民140余人和全部婴儿。为了悼念利迪策惨案和全世界所有在战争中死难的儿童,反对nüè杀和毒害儿童,以及保障儿童权利,1949年11月,国际民主妇女联合会将每年的6月1日定为国际儿童节(InternationalChildren'sDay)。
注[15]:埃尔温·隆美尔(德语:ErwinRommel,1891年11月15日—1944年10月14日),出生于符腾堡邦海登海姆市,纳粹德国陆军元帅,世界军事史上著名的军事家、战术家、理论家。绰号“沙漠之狐”、“帝国之鹰”,与曼施坦因、古德里安一起被后人并称为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纳粹德国的三大名将。隆美尔由于被卷进了密谋推翻希特勒的计划中,在希特勒的bī迫之下,被迫于1944年10月14日在卡车上服毒自尽。
-FIN-
「如果天堂没有你,我愿意下地狱。」
By一条大咸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