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昌皇宫皇极殿中,随着曹变蛟和窦玉泉等人的宣誓效忠,整个场面已然进入了最后的摊牌阶段。
御座上,朱慈烺身子抖得像筛子一样,看向刘锡命的眼神既有恐惧又有无尽的愤怒。
他一旁的定王和永王两人,此刻更是直接躲到了座位后面,探出个脸色苍白的小脑袋朝外窥探。
至于金銮殿上,孙传庭、刘宗周、黄道周等人无不悲愤交加。
“逆贼……”
刘宗周当即又是一声大骂,似乎是想冲上来厮打刘锡命。
谁料得刘锡命一个凶狠的眼神朝他盯了过去。
“闭嘴!”
一声大喝在金銮殿上响起,刘锡命中气十足的声音震得殿中长梁上一丝灰尘飘下。
吓得刘宗周猛地身体一抖。
刘锡命看了看人群中的黄宗羲等人一眼,降低声音几个调门朝刘宗周道:
“蕺山先生不要激动,孤还有话要对正兴说,你回头再来发言。”
说罢,刘锡命缓步走向御座方向。
“慈烺……”
朱慈烺一声尖叫,年轻的小脸上全是扭曲的神色。
“滚,滚,你个逆臣,有什么资格直呼朕的名字,亏我父皇托付于你,你要被天打雷劈。”
“不要过来……”
任凭朱慈烺怎么骂,刘锡命依旧一步步地走上了御阶,一把将如同受惊小鹿一样的朱慈烺双手抓住。
“够了!”
刘锡命一声大吼,吓得朱慈烺再次一抖不敢吭声。
“就算我不是这个大明丞相,那我也是你的太傅,咱们终究有师生情谊在,我不会害你。”
大殿内的氛围因此一松。
黄宗羲等人心赞刘锡命还未改承诺,刘宗周、孙传庭等人却是心中一动。
眼下势不可违,保住正兴帝就成了他们这帮老臣的心愿。
当然,该争的,该怒斥的还是要争,要骂。
刘锡命捏着朱慈烺双手转身看向众朝臣。
“昨日我大同社已经召开了社内大会,会议决定孤恢复吕宋国主的身份,我大同社上下也因此效忠。”
“但是昨日的会议也说的清楚,我吕宋并非替代大明而建国,而是要凭借自身驱逐鞑虏,光复中华,因此而取天命。”
“朱明君臣无道,以致三百年基业一遭丧尽,更引得建虏南寇,我华夏衣冠险遭灭绝,如此作为,大明天命已除。”
“然孤念在洪武驱逐鞑虏的功绩上,再思及崇祯恩义,正兴师徒之情,不欲灭明之国。”
“待我吕宋取得天下之后,大明便只剩名号,若是你们愿意削去帝位,那孤尚可以海外一地册封尔等供奉祭祀,朱明血脉也可保全。”
刘锡命看了看朱慈烺,又专门盯住刘宗周、孙传庭等人。
“若是正兴不愿自削帝号,那孤便将这武昌皇宫赏给你们,你等一世不得出入此城,就在这里做你们的皇帝美梦去吧,这话孤可说的明白?”
朱慈烺双手被刘锡命虎钳一般的手死死捏住,手上的疼痛以及刘锡命身上汹涌澎湃的威势,压的他不敢开口。
倒是朝堂下方,刘宗周一声冷笑站了出来。
“说完了?说完了那老夫便要来说道说道。”
他首先指向曹变蛟等军方将领,满脸全是噬人之色。
“曹变蛟,你这个畜生,你曹家世代忠良,没想到到了你这一辈却被你英明丧尽,老夫倒要看看你到了九泉之下如何向你的先祖交代。”
“如何向曹文诏交代!”
“还有你等”,刘宗周颤抖着右手指向邵德荣、郑敬才等人,“朝廷待你们不薄,让尔等从一介平民升为侯伯之尊,哪一点对不起你们,你们竟然做出如此不知廉耻之事,人神共愤。”
刘锡命要顾及黄宗羲、黄宗会等人的情绪,邵德荣和郑敬才却是不用。
只见邵德荣一个白眼翻上了天,满嘴不屑道:
“刘总宪,这话可不要乱说,我邵德荣一直都是刘氏之臣,不过是委曲求全到明国任职而已,哪有什么忠奸一说?”
刘宗周、孙传庭等人悚然而惊。
这话是什么意思?
邵德荣嘿嘿一笑,“所以说你等不清楚情况,我家主公布局十年,我等早就混入了明军之中,至于穆敬难、郑敬才、李敬思等人,你们以为他们也是新近才出来的吗,他们也都是我刘氏之臣。”
一听到穆敬难、李敬思这样明显带有排行性质的名字,刘宗周、孙传庭等人顿时恍然。
看向刘锡命的眼神更为惊恐。
此子竟然恐怖若斯?
邵德荣一说完,曹变蛟也忍不住为自己辩解道:
“我曹家确实是世代忠良,但是这忠也要将个道理的,你们这帮老倌儿欺负我等武人读书少,从皇帝到一个七品芝麻官儿,哪个将我等当做人来看?”
“孟子曰,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之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国人。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仇。”
“老曹我在大明从军,显然是被你们当成了土芥,这样的朝廷有什么值得我等效忠的。说起来,当今天下,最有资格反明的便是我们这些人。”
曹变蛟声音越发悲壮。
“我九边将士,驻守苦寒之地,每月里还要忍受军饷被盘剥,你们这个大明朝廷,朝廷到地方,只要是个文官,就敢伸手在军饷上刮一层油水,还美名其曰孝敬。”
“呸”
“我可去你娘的孝敬吧,这样的朝廷老子恨不得一刀砍翻,如今我主刘氏鼎立新朝,刘氏待我等军人如同心腹,我等哪能不效死以报?”
刘宗周哪里能想到,往常被他视若匹夫的一帮武人竟然能够说出这种话来,直接就被顶的肝气郁结、脸色发青。
“随你们如何狡辩,刘锡命篡逆是不争的事实,得国不正必遭天谴,你们都说我大明如何如何不好,老夫等着你们,等着看你们如何搅乱天下。”
“苍天啊,救救我大明吧!”
“哈哈哈”
一见刘宗周说不过竟然就要拿这些话来胡搅蛮缠,刘锡命带头,一帮大同社员全都哄然大笑。
苏谨忍不住再次出来朝朱慈烺拱手道:
“好叫陛下得知我吕宋如今势力如何,也能让你等死了这条心。”
整了整自己的紫色官服,苏谨朗声道:
“自今日起,天下全部易帜,我吕宋共计有民7585万人,有马步水军74万,国库中共计有钱6亿3758万两,另有各式粮食储备10亿石,棉布20亿匹……”
一串串震撼人心的数据从苏谨嘴里不断冒出。
去年一年里,刘家各地可没闲着,高达3亿亩的土地一共产出了15亿石各式粮食,棉花产量更是丰收。
可以说,此刻的刘氏真正的是立于不败之地。
苏谨迅速将吕宋的各项数据说完,直接朝刘宗周等人冷笑道:
“光从各项数据就能看出,我吕宋政府治理天下的能力不知道高出你明国多少倍,你明国尚且盘剥奴役了天下三百年,我吕宋只会多绝不会少!”
这斩钉截铁的声音让刘宗周等人一个踉跄,刘宗周终于闭上眼睛说不出话了。
老夫无颜再见先帝矣。
御座上,朱慈烺刚刚听到苏谨口中吕宋国库存银六亿多两的时候就已经懵了。
常年见惯了自家父皇为几万两、几十万两银子垂头叹气、独自垂泪,朱慈烺哪里想象的出来6亿两是什么概念。
有这样的财力,天下还有什么事情做不成?
等到苏谨说完,朱慈烺如同失去了魂魄一般。
恰好刘锡命也放开了他的双手,朱慈烺一个眩晕跌坐回了龙椅上。
“太傅”
朱慈烺一脸虚弱地惨淡看向关心上前的刘锡命。
“朕愿削去帝号,只求太傅能够信守承诺,让我兄弟安然度日,保得太祖血脉,慈烺别无所求了。”
“陛下!”
孙传庭、刘宗周等人悲戚跪地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