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妈……”
路尧尧看了看眼前高大的校门,又看了看身侧的鹿筝:“这是你以前的学校吗?”
“很聪明嘛小伙子”
鹿筝回望他时也是笑眯眯的:“饿了没有?请你吃点好吃的?”
说着,她伸手示意了一下那边的小吃店:“拌粉吃不吃?”
“吃!”
语毕,这一大一小两人就此达成一致,这会正值午后时间,人也不多,略带凉意的阳光,投射在了小路两侧,鹿筝牵着路尧尧,时不时的与一些年轻的孩子擦肩而过。
如果不是那些事,今天,该是他们一起带着路尧尧来的。
进了小吃店:“朱阿姨好!”
忙过了午饭时间,这会正是闲暇时光,约莫六十岁上下的女人穿着围裙,正坐在椅子上在看架在高处的电视机。
当年他们都喜欢这,店里干净食物美味,被朱琳布置得如同家一样,在吃饭之余还能蹭两集电视剧看。
那被称为朱阿姨的人见她来了,先是一愣,苍老的脸上继而绽开了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啊呀!小鹿呀,你回来了呀?”
“嗯,好久没来吃了”
鹿筝摸了摸路尧尧的脑袋:“来,叫阿姨好”
“阿姨好!”
“诶……好好好,你也好”
朱琳在学校旁边做了十几年生意,她性格爽朗又温柔善良,一手好厨艺,学生们大多都极为喜欢她,朱琳家的拌粉物美价廉,但是大部分人也只是仅限于读书的时候常在她这里吃。
但像鹿筝这样的,毕了业还常常回来光顾的人却不在多数。她天生爱吃,读书那会儿就把学校附近吃了个遍,又是个嘴甜会说话的主,以至于这么多年过去了,许多开着商铺的叔叔阿姨仍旧是极为喜欢她。
“这是我侄子。”
鹿筝也没对旁边的小家伙来历做过多的解释,只是笑眯眯的对朱琳说:“还是老规矩,我要一碗拌粉,嗯,再加一个煎蛋多放点辣椒和香菜。”说完,她又看向身边的路遥遥,指了指高处的价目表说:“想吃什么,自己选。舅妈请你。”
“子曾经曰过别人请你吃东西的时候一定要相信别人的推荐,不然就不要接受安利”
路尧尧听完她的话,一副我这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表情对朱琳说:“所以我要跟她一样的一碗拌粉加个煎蛋,但是我不要香菜,不要葱,不要辣椒,不要萝卜干,不要花生,谢谢阿姨。”
鹿筝:“……”
朱琳:“……”
拌粉被两个纸碗装着端上了桌。看鹿筝那一碗红油鲜亮,拌粉软糯香滑,香葱和香菜点缀其间。只叫人食指大动,胃口大开。
可是,反观路尧尧那一碗没有辣椒也没有香葱香菜。看起来只能用平淡无味来形容。
可路尧尧却吃的十分开心,一颗小脑袋都快要埋进去了。鹿筝有些不解,抓着筷子问他:“这有什么好吃的呀,什么味道都没有,你为什么不加香菜辣椒呢。”
“舅妈,青菜萝卜各有所爱,你喜欢吃辣椒,也有人喜欢吃糖。不要太在意这些吗,吃的开心就行了。”
路尧尧在专心吃粉的间隙,顺便抬头看了她一眼,说完了这一幅极有哲理的话又低下头继续干饭了。
“你这张嘴啊,也不知道像了谁。”鹿筝被他这番话说得哑然失笑,再低头看着自己碗里的拌粉忽然又没了胃口。
她忽然觉得疲惫。
她的人生戏剧又可笑,发生了太多,她原以为自己承担的起的事情,她以为真诚可以改变心存芥蒂,真诚也可以换来真诚以待。可是关毓就是这样,利用了她的情感,害了她的父亲,眼见着她的母亲死亡。
她比谁都希望这一切和关毓毫无关系,她也愿意放弃那一切的,所谓“呈堂证供”,只要关毓愿意解释给她听,她就愿意去听。
可事实上的情况是,她真的已经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关毓了。
她从怒火中烧,到暗自哀求祈祷,再到如今的放弃,她也没有力气再去等了。
如果喜欢,怎么忍心这般互相折磨呢?
鹿筝有些怅然地抚上了自己的略凸腹部,月份还小,似乎一切都尚未成型,她都甚至无法去想象这里居然孕育着一个生命。
它会是什么样子呢?
会长的更像自己,还是更像关毓?不过像谁都好,她都会学着去做一位好妈妈,保护好她的小朋友,不让它吃苦受罪,如果是这样,也许还会被关毓说一句溺爱?
那她就要给关毓一个脑瓜崩,我的孩子我不宠谁宠啊?
它长到四岁,如果关毓还没说当年曾救过她的事情,她就会带着小朋友去福利院门口,给它买一根烤肠,不给关毓吃,惩罚他这么多年都不说老实话。
它长到十岁,她就要拉着关毓一起穿亲子服,他们各自上班,下了班她会拉着小朋友去接关毓下课,向那些暗恋他的人示威——这个帅大叔早就有崽啦。
它长到十七岁,可能要有自己喜欢的男孩女孩,那个时候她就会告诉它,喜欢就要去变得更好,喜欢要大胆说出来,堂堂正正的站到那个人面前,不要学你老爹磨磨唧唧,不然你这会孩子都能打酱油了。
.......
是啊,如果没有这一切的意外,也许一切本就该如此发展吧,也或许这个时候他们就该讨论领证结婚的事情了吧。要是.....关毓那个傻子如果知道她怀孕,大概会吓一跳,然后跪在求婚,说着结结巴巴的求婚词。熟悉他们的人,就会相聚一堂,起哄玩闹吧。
但是,他们好像已经没有未来了。
“路尧尧,陪舅妈回医院吧。”鹿筝吸着鼻子,没能掩饰好自己眼底的泪光:“舅妈,可能要做一个小手术呢。”
“舅妈,做完这个手术你就会和以前一样了吗?”路尧尧看着她红了眼眶,放下手里的筷子去给她擦眼泪:“舅妈不哭!不害怕,尧尧陪你去,我们不要笨蛋舅舅了好不好?”
“好,做完就没事了。”鹿筝伸手抱住了他,这番喃喃自语也不知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安慰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