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否认我曾在这里见过一类现象,现在尚无法完全解释。不过每当我随手带着笔记本,或者有条件可以取证证明时,这些现象从来没有发生过。”
“不是眼见为实吗?”
“对于孩子和牲口来说或许如此吧。”迈克菲说。
“但是理性的人不会如此,对吧?”
“我叔叔名叫邓肯森,”迈克菲说,“你可能熟悉这个名字吧他是海那边的大议院的议长,在苏格兰他过去常说:‘以上帝的名义,证明给我看。’然后猛击桌上的那本厚厚的《圣经》。他就是这样让那些到他面前胡说八道神灵显灵的人闭嘴的。考虑到他的前提,他是很正确的。斯塔多克太太,我不赞同他的观点,你知道的,不过我也依奉同样的原则行事。如果要我安德鲁迈克菲相信什么东西确实存在,那非要这东西出现在光天化日之下,有足够的人目击作证,而且对着照相机和温度计也不躲躲闪闪,那我才会服气。”
迈克菲若有所思地盯着鼻烟盒看。
“如此说来,你见过一些现象。”
“是的。但我们一定不要偏听偏信。这可能不过是幻想。或者是个小魔法把戏……”
“导师耍的把戏?”珍愠怒地问。迈克菲先生再一次盯住自己的鼻烟盒。“你真的指望我相信导师是这种人吗?是一个江湖骗子?”珍说。
“我希望,女士,”迈克菲说,“你可以用自己的方式去考虑这个事态,而不是总是使用诸如相信这类的词。很显然,任何人在进行公正的调查时,就必须将耍把戏这个假设考虑在内。至于这个假设对于某个调查的人在感情上能不能接受,那无关紧要。除非,要特别重视这个假定,那样,调查的人可能有因为心理原因而刻意忽视这第一点的危险。”
“你是不是忘了,还有个词叫忠诚。”珍说。迈克菲本来在小心翼翼地关鼻烟盒,突然抬起眼来,眼神满是难以动摇的庄严。
“确实如此,夫人,”他说,“随着你的成长,你会学到,这种美德是如此珍贵,绝不能滥用在某个个人身上。”
此刻响起了敲门声。“进来。”迈克菲说,卡米拉走了进来。
“你和珍谈完了吗,迈克菲先生?”她说,“她答应晚饭前要和我出去呼吸点新鲜空气。”
“啊,老太太要呼吸新鲜空气!”迈克菲做了个无可奈何的手势,“很好,女士们,很好,去花园吧。我怀疑他们在花园里帮倒忙,亲痛仇快啊。以此速度,我们还没出手呢,他们就会一统山河了。”
“我希望你能读读我在读的那首诗。”卡米拉说,“那里面有一段诗,正说出了我们此刻等待的心情:尔等何所痴!耐心的激情尽收众妙,我主之正道乃为是。”
“语出何典?”珍问。
“《罗格雷斯的塔列森》。”[2]
“迈克菲先生可能除了彭斯[3],没有赏识的诗人。”
“彭斯!”迈克菲大为轻蔑,大力拉开抽屉,抽出厚厚的一叠纸,“如果你们要去花园,就别让我耽搁你们了,女士们。”
“他一直在和你说?”卡米拉问,两个女人一起走下过道。珍心中生出一种陌生的冲动,她一把拉住朋友的手,回答说:“是的!”两人心中都充满了激情,却不知道那是什么样的激情。她们走到前门,拉开大门,映入眼帘的景象,尽管很自然,此刻却仿佛天降启示。
一整天来,风势都越来越强,她们遥望着一片如洗的天空。空气遽冷,han星明亮。在飞渡的残云之上,高悬一轮明月,尽显其狂野。不是那个千万首南国小调里歌唱的艳丽之月,而是那个女猎人,桀骜不驯的处女神,举着致人疯狂的梭镖[4]。仿佛这颗冰冷的卫星第一次为地球所捕获,没有比此时更像预兆的了。狂野的气息也渗入珍的身体里。
她们一心一意地走向花园的最高处,“迈克菲他……”珍开口说。
“我知道。”卡米拉说,然后她问,“你相信吗?”
“当然。”
“迈克菲先生是怎么给你解释导师的年龄的?”
“你说他的长相或者说外形这么年轻能叫年轻吗?”
“是的,从星星上回来的人,都是这样。至少从皮尔兰德拉[5]回来的人是那样。那里还有天堂;以后让导师给你说说那里吧。他再也不会变老一岁,甚至变老一个月了。”
“他会死亡吗?”
“他会被带走的,我想。回到深空里去。自从开天辟地以来,已经有一两个人被带走过,也许有六个。”
“卡米拉!”
“怎么?”
“那他究竟是什么?”
“他是个人,我亲爱的。而且他是罗格雷斯的蟠龙王。这栋房子,还有我们大家,还有巴尔蒂图德先生和平奇,就是罗格雷斯的一切残余:世界的其余部分,都已经完全是不列颠了。接着走,我们到顶上去。风多猛啊!他们可能今晚要来看导师。”
◆◆
那天晚上,珍在那只名叫“鸦男爵”的渡鸦严密注视下洗澡,其他人则在蓝室里开会。
格雷斯艾恩伍德读完了她的记录之后,兰塞姆开口说:“好,梦境就是这样,梦里的一切情况看来都是真实的。”
“真实的?”丁波说,“我不明白,先生,你难道是说,他们真有这样一个东西吗?”
“你怎么想,迈克菲?”兰塞姆问。
“哦,是的,这是可能的,”迈克菲说,“你看,很久前就有人用动物的头颅做过实验。实验室里也经常这样做。切下动物的头,将身体抛弃。如果你以适当的血压向头供血,头还能运作一会儿。”
“真想不到!”艾薇麦格斯说。
“你是说,头还活着吗?”丁波问。
“活着这个词很模糊。你可以保住头所有的功能。可能一般意义上活着的概念就是如此。可是人的头颅还有意识我不知道这样做会发生什么。”
“已经有人试过了,”艾恩伍德小姐说,“一个德国人在第一次大战前就试过了。那是个囚犯的头颅。”
“真的吗?”迈克菲很感兴趣地问,“那你知道结果如何吗?”
“失败了。头颅还是照样腐烂了。”
“我真是受不了这些了,真受够了。”艾薇麦格斯站起身来,匆匆走了出去。
“那这件肮脏的勾当是真的了不是一场幻梦。”丁波博士说,他的脸色苍白,面孔僵硬。而他妻子脸上的表情,只不过是克制的厌恶之情,老派学校培养出来的女士,在不得不听到恶心的故事时,就是这种表情。
“我们没有证据,”迈克菲说,“我只是指出事实。这姑娘梦见的,可能真的存在。”
“那么那个头巾一样的东西又作何解释,”丹尼斯顿说,“那溢出他头顶的玩意?”
“你知道那可能会是什么。”导师说。
“我可不清楚自己知道不知道,先生。”丁波说。
“假如这个梦是真实的,”迈克菲说,“你就能猜出来那是什么。只要他们让那头颅活了下来,那些坏家伙最先想到的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