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有何可怪呢?可他们误以为这是虚伪,其实,这是罗格雷斯和不列颠之间的斗争。”
他停下话头,啜了一口酒,又继续说。
“很久之后,直到导师从第三重天归来之后,我们才知道了更多的事情。结果是,这个宿命的影响,并非只是从那堵无形的高墙那边伸进来的。有人喊兰塞姆去了坎伯兰[10]一个垂死的老人床边。如果我说了他的名字,你们也会毫无感觉。这人就是蟠龙王,亚瑟王、乌瑟王和卡西贝伦[11]的继承者。我们这才知道真相,原来这些年来,就在不列颠的核心,一直存在着一支神秘的罗格雷斯人;是蟠龙王未中断的世系。那老人是自亚瑟王以来第七十八代蟠龙王:我们的导师正是从他那里获得了职务和祝福;也许明天,也许今晚,我们就会知道谁是第八十代。有些蟠龙王是历史知名的,人们却不知道他们是蟠龙王。其余的,你们都从未听说过。可是在每个时代,他们以及聚集在他们身边的小小一群罗格雷斯人,都是四两拨千钧,以轻轻的一推,将昏睡的英格兰推醒;或以微若游丝的一拉,将英格兰从不列颠引诱其坠入的彻底狂乱中拉回来。”
“你的这个新历史学,可没有多少文字记录。”迈克菲说。
“够多了,”丁波笑着说,“可是你不懂书写记录的语言。当这几个月的历史,以你的语言写成、印刷并在学校里传授时,不会提到你或我,也不会提到梅林、蟠龙王以及群星的力量。可正是在这几个月里,是不列颠对罗格雷斯最危险的一次背叛,几乎功败垂成。”
“唉,历史不提到你我,还有在座各位中的大多数人是对的,”迈克菲说,“要是谁能告诉我,我们都做了什么除了喂猪和种菜种得很不错以外我就感激不尽了。”
“你们做得恰如其分,”导师说,“你们服从,等待。事情经常是这样。正如有个现代作家所说,常常是必须在某处修建神坛,天之雷火才会降临于另一处。不过不要急于下结论。在这个月结束以前,你们还有许多工作要做。不列颠打了一场败仗,可是会重新崛起的。”
“因此说,英格兰就总在罗格雷斯和不列颠之间摇摆不定了?”丁波大妈问。
“是啊,”她的丈夫说,“你感觉不到么?这是英格兰的本质。如果我们长了个蠢驴脑袋,那是因为走进了仙林。[12]我们听说过一些事情,好到不切实际,但我们又难以忘怀……你看不出来吗?英国的一切都是如此尴尬的优雅,谦逊而风趣的缺憾?山姆威勒称匹克威克是打着绑腿的天使,这又多么精辟啊![13]英国的一切,都要更美好和更丑恶于……”
“丁波!”兰塞姆说。丁波的语调已经有些激烈,他收了声,朝导师看去。他犹豫片刻,再开口前,甚至羞红了脸(珍这么认为)。
“您说得没错,先生,”他笑着说,“我刚才忘记了您要我切记的。这种宿命并非是我们英国独有的。每个民族都有其宿命。英格兰无甚特殊处说什么选中的国度并无意义。我们说罗格雷斯,只因为这是我们自己的宿命,也是我们所知的。”
“可这一点,似乎是在拐弯抹角地说,哪里都有好人和坏人。”迈克菲说。
“这一点都不是拐弯抹角的说法。”丁波答道,“你看,迈克菲,如果人们总是仅仅抽象地理解善,就会很快得出一个万物将归一统这个大错特错的想法认为所有的国度都该进化到过上某种相同的生活。当然了,有些放之四海而皆准的原则,所有的善行都必须遵守。可这不过是美德之规矩。并非其精华所在。主甚至不会创造出两片同样的草叶,就更不会有两个相同的圣人、两个相同的国度和相同的天使。拯救地球的希望就在于呵护这小小的星火,在于性灵的复活,每个真正的人心中都有活着的性灵,并且各各不同。当罗格雷斯真正统治了不列颠,当真理女神,那神圣的理性真正君临法国,当中国真正地遵守天道然后春天才会到来。不过我们所关注的还是罗格雷斯。我们压倒了不列颠,可谁知道多久之后她就会东山再起?今晚之后,艾奇斯托将不会复兴,可是别的艾奇斯托会出现。”
“关于艾奇斯托镇,我想问一下,”丁波大妈说,“梅林和艾迪尔是不是有些小题大做了……玉石俱焚。真的有必要把整个艾奇斯托镇都摧毁吗?”
“你在为谁哀悼?”迈克菲说,“难道是为那个投机的市议会,为了让国研院来艾奇斯托,甚至可以卖儿贴妇?”
“哦,我对他们倒一无所知,可我说的是艾奇斯托大学。”她说,“即便布莱克顿学院本身也是一样。当然,我们都知道这个学院糟透了。可是他们虽然玩弄复杂的小把戏,但并非真的有意造成灾难啊。他们更多是愚蠢,而不是其他。”
“啊哦!他们不过是自得其乐。”迈克菲说,“小猫假装老虎。但其实身边有真虎,真老虎进门时,他们的把戏也就结束了。要是追着老虎的猎人给小猫身上轰进点铁砂,他们也没资格抱怨。这会告诫他们知道不要结交坏朋友。”
“好吧,可那些其他学院的研究员呢?比如诺森伯兰和杜克学院的?”
“我知道,”丹尼斯顿说,“人们会为丘吉伍德这样的人感到难过,我很了解他;他是个老好人。他所有的讲话都在力图证明,人类是不可能有伦理道德的,可是私下里,他宁愿走十英里路,也不愿欠一便士的债。伯百利所实行的任何一条规则,以往在艾奇斯托大学都有人竭力鼓吹。哦,当然了,鼓吹的人绝不会想到,有人真的会根据他们的理论行事!一旦他们经年累月谈论的事情成为现实,也没有人会比他们更震惊。可这是他们自己的孩子来找他们了:只不过长大了,不认识了,可确实是他们的产物。”
“恐怕这都是实情,我亲爱的,”丁波说,“知识分子的背叛[14]。没有人是真正无辜的。”
“这没有意义,塞西尔。”丁波太太说。
“你们都忘记了,除了那些顶好的(他们借以得到了解脱)和顶坏的,几乎所有人都已经事先离开了艾奇斯托。可我同意亚瑟的意见。那些遗忘了罗格雷斯的人将沉入不列颠。那些渴望虚空的人,将迎来虚空。”
此刻有人打断了她。门口传来一阵抓门和嘶叫声。
“打开门,亚瑟。”兰塞姆说。然后人们都站了起来,欢呼起来,来者正是巴尔蒂图德先生。
“哦,我真没想到,”艾薇说,“可怜的家伙!全身都是雪。我马上把他带到厨房去吃点东西。你到哪去了,你这冤家?呃?看看你这副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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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车猛地一晃,急停下来,这是十分钟内的第三次了。这次震撼让灯都熄灭了。
“情况真是糟糕透顶了。”黑暗中有个声音说。这个头等包厢里其他四名乘客立刻听出说话的就是那个穿着褐色衣服,教养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