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德卡索小姐说。一两秒钟时间里,司机没有回答她,只是咕哝着,还有引擎打不上火的噪声。“怎么了?”哈德卡索小姐严厉地又问道。“不知道,夫人。”司机说着,还在尝试。“老天啊!”哈德卡索小姐说,“你就不能照看下这车吗?你们之中有些人也该受一受人道的拯救性处理。”他们所在的这条街上空荡荡的,不过听声音,距离一条人潮滚滚、怒气冲天的街道也不远。司机下了车,一边喘气,一边咒骂着,打开了引擎盖。“喂,你们两个跳下去,去找另一辆车,只要在五分钟内能走到的地方,就征用了。要是找不到,那就无论如何十分钟内要回来。赶紧。”那两个警察下了车,跑步离开了。哈德卡索小姐继续对司机破口大骂,司机继续修着引擎。喧闹声越来越大。突然间,司机站直了身子,转过脸来对着哈德卡索小姐(珍看见,灯光下他的脸上汗珠闪烁)。“听着,小姐,”他说,“你也够了,明白不?你要不就说人话,要不就自己来修这辆该死的汽车,既然你他妈那么聪明。”“你还敢这么和我说话,乔,”哈德卡索小姐说,“小心我对普通警察说上你几句坏话。”“哦,怕你不成?”乔说,“我想我宁愿蹲号子,也不要参加你那要命的茶会。哎呦!我当过宪兵,当过黑褐警卫[3],还进过不列颠法西斯主义者联盟[4],可他们和这个比都是小儿科。那里还知道尊敬人。上级也是个男人,不是个该死的老太婆。”“没错,乔,可要是我对普通警察说句话,到时候你想蹲监狱都没门。”
“哦,可不是啊,不是吗?我没准也有几个关于你的故事,要和他们聊聊呢。”
“看在上帝的分上,对他好好说话吧,夫人,”凯蒂说,“他们来了。我们要来不及了。”实际上,三两成群的人,奔跑着,已经跑上了这条街道。
“下来跑吧,姑娘们,”哈德卡索小姐说,“快快,这边走。”
珍被推出了车子,在达茜和凯蒂之间被逼着快跑。哈德卡索小姐跑在前面。这一小群人跑过街道,来到另一侧的小巷子里面。
“你们谁认识这里的路?”她们向里面走了几步之后,哈德卡索小姐问道。
“我不认识,我肯定,夫人。”达茜说。
“我自己不是本地人,夫人。”凯蒂说。
“我带的这帮人可真有用啊,”哈德卡索小姐说,“你们到底知道什么?”
“看来这路走不通,夫人。”凯蒂说。
这条小巷果然是条死胡同。哈德卡索小姐站了一会儿。她和下属们不一样,好像并没有被吓坏,而是觉得很激动,兴致十足,而且姑娘们苍白的脸色和颤抖的声音还让她很开心。
“哦,这就是我说的节日之夜啊,你可见了世面了,是不是,达茜?不知道这些房子是不是都空着?不过反正都是锁着的,也许我们最好还是待在原地。”
她们刚才离开的那条街道上,越来越喧闹。她们能看见,一大群搞不清情况的人乱哄哄地向西涌去。突然间,噪声变得更喧闹,更愤怒。
“他们抓到乔了,”哈德卡索小姐说,“要是他们还能听得见他说话,他就会领那些人过来。真该死!我们得丢下犯人了。别哭了,达茜,你这傻瓜蛋。赶快,我们要分头汇入人群中,我们很有可能能混过去。别昏了头。不管怎么样,都不要开枪。尽量在十字路口那边到比林汉姆。回头见,宝贝们!你们越安静,我们就越难再见面。”
哈德卡索小姐马上出发了。珍看见她在人群边缘站了几秒钟,就混进去了。那两个姑娘犹豫了一下,也跟了过去。珍坐在门阶上。衣服一擦到烫伤处,就疼得厉害,可让她最痛苦的,是筋疲力尽。她也冷得要命,感到不舒服。不过最厉害的是疲倦;累得她可以倒头就睡……
她把自己摇醒了。身边一片寂静:她从没有这么疲倦过,胳膊腿都很痛。“我想我睡着了。”她想。她站起来,舒展了一下,沿着这条没有人烟、点着灯的小巷走到大街上。这里也空空如也,只有一个穿铁道制服的人说,“早安,小姐”,轻快地走了过去。珍站了一会,犹豫不决,然后慢慢地向右走。她的手插在大衣口袋里,这大衣是达茜和凯蒂在离开公寓时胡乱披在她身上的,她在里面找到一大片巧克力,裂成了三小片。她饿极了,狼吞虎咽地吃了下去。刚吃完,一辆车越过她身边,缓慢地停下来。“你还好吗?”一个男人把脑袋伸出车窗问。
“你是不是在骚乱中受伤了?”车里还有一个女人的声音。
“没有……不重……我也不知道。”珍迟钝地答道。
那男人瞅了瞅她,下了车。“我说,你看起来可不好,你确定自己没事吗?”他说,然后转过身和车里的女人说话。珍似乎已经很久没有听到友好的,哪怕是正常的嗓音,她泫然欲泣。这对陌生的夫妇,让她坐进车里,给她白兰地喝,还有三明治吃。最后他们问她,是否可以送她回家。她的家在哪里呢?让珍自己也吃惊的是,她听见自己困倦地回答道,“圣安妮的山庄。”“好的,”那男人说,“我们要去伯明翰,正好要经过那里。”然后,珍又睡着了,醒来时,发现自己走进了点着灯的门廊,一个穿着睡衣,披着大衣的女人迎接了她,原来那是麦格斯太太。可是她累坏了,不记得自己是如何,在哪里上了床。
【注释】
[1]指《公主与科迪》(ThePrincessandCurdie),英国作家乔治麦克唐纳(GeorgeMacdonald,18241905)著,故事梗概是矿工孩子科迪和公主发现国王被人陷害,长期食用下了毒的酒。公主和科迪一同努力,给国王带来了健康无毒的面包和酒。译注
[2]彼得保罗鲁本斯(PeterPaulRubens,15771640),不仅是佛兰德斯最伟大的画家,而且是十七世纪巴洛克绘画风格在整个西欧的代表。他笔下的人物,尤其是妇女几乎都是贵妇人,体态肥腴。译注
[3]黑褐警卫(BlackandTans),就是爱尔兰王室警卫团,1920年前后为英国人志愿军组织,和爱尔兰新芬党作战,其制服为黑褐色。译注
[4]不列颠法西斯主义者联盟(TheBritishUnionofFascists,BUF),英国政治党派,成立于1932年。译注
8
伯百利的月光
“哈德卡索小姐,我是最不情愿打搅你的呃私人乐趣的。可是说真的……”副总监这样说。这时离早餐还有几个小时,这位老绅士衣冠楚楚,还没有刮脸。即便他整夜没睡也不足为奇,可奇怪的是,他把火炉也熄了。他和“仙女”站在书房里冰冷漆黑的炉边。
“她跑不远的,”“仙女”哈德卡索说,“我们总会把她找出来的。试试总没有坏处,如果我问出来她去过哪里只要能多几分钟,我应该能问出来那里可能就是敌人的总部。我们可以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