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指出哈德卡索小姐所说的一点,”威瑟说,“这很好地表明了院警的意义重大。案情里有众多细微的线索,要指望普通的警察机关去了解这些线索,是不合理的。可这些线索,只要继续保留在我们这个家庭的内部不泄露出去(斯塔多克先生,我把国研院看作一个大家庭),就不会有可能酿成任何误判。”
马克的精神混乱了,以往在牙医手术室里动手术,以及被带进校长的书房时,这精神混乱曾多次困扰他,而现在,他开始认为眼前骑虎难下的处境,就等于被关在这间热气腾腾的屋子里,困对四面高墙。一旦他能不惜一切代价,冲出这屋子,回到自由的空气和阳光下,逃离这乡下,远离副总监一直咯吱作响的衣领,远离哈德卡索小姐雪茄蒂上的口红印、远离壁炉上挂的国王像,那该多好!
“你真的建议我不要去找警察吗?”马克说。
“找警察?”威瑟似乎头一次听说这建议,“斯塔多克先生,我认为没有任何人希望您采取如此不可挽回的行动。这样的行动,甚至会有人认为你有罪无心之罪,我要立刻说明是对你的同僚某种程度的不忠,尤其是对哈德卡索小姐。那样,你当然就不在我们保护之下了。”
“就是这回事,斯塔多克,”“仙女”说,“你要是进了警察的手里,那你就算进了他们掌心了。”
马克做决定的时间,不知不觉就溜走了。
“哦,那你希望我怎么做?”他说。
“我?”“仙女”说,“老老实实坐好。是我而不是外人找到了这钱包,这是你的幸运。”
“幸运的不仅是呃斯塔多克先生,”威瑟文雅地补充说,“对于整个国研院来说也是如此。我们对此可不能漠然视之……”
“只有一个隐患,就是我们还没有得到你写给培汉姆那封信的原件。只有复印件。不过只要运气不太背,这应该不会出什么纰漏。”
“那现在什么也不必做了?”马克说。
“确实,确实,并不需要立即采取任何正式的行动。当然了,我强烈建议你万分谨慎,并且呃呃,接下来的几个月要小心行事,我同时也完全相信你会这样做。只要你和我们在一起,我感觉,苏格兰场就会投鼠忌器,除非手头有非常确实的证据。毫无疑问,今后六个月内,普通执法机关很有可能和我们自己的机关呃较量较量;但我认为他们不太可能把这个案子当作试金石。”
威瑟的态度宛如慈父。
“可你不是表明他们已经怀疑我了吗?”马克说。
“我们希望没有,”“仙女”说,“当然了,他们想抓个犯人这很自然,不过他们清楚得很,最好别找这样的犯人:惹出事来让他们不得不去查国研院的后台。”
“可你瞧,真该死!”马克说,“难道你们不希望一两天内就能抓到窃贼吗?你们就袖手旁观吗?”
“窃贼?”威瑟说,“目前还没有报告说尸体也被抢劫过了。”
“我是说那个偷了我钱包的贼。”
“哦啊你的钱包,”威瑟轻轻地拍着自己高雅英俊的脸庞,“我明白了,我懂了,的确,您以偷窃罪名指控某个不知名的人或一群人”
“可老天啊!”马克说,“难道你们认为没有人偷这钱包?你们以为我真的当时在现场?你们都认为我是个杀人犯吗?”
“请注意!”副总监说,“请注意,斯塔多克先生,请您切勿喧哗。这是个鲁莽的举止,而且我还要提醒您,有女士在场。按我的回忆,我们这边从没有说过谋杀犯的事,也没有提出这类指控。我急于要做的,是完全澄清我们的所有措施。当然会有一些行为原则和固定的程序,道理上您应当遵从这些规则,不过,要是如此,我们就很难继续讨论了。我肯定哈德卡索小姐也同意我的意见。”
“对我来说都是一回事,”“仙女”说,“我不懂为啥我们在努力让斯塔多克不上法庭,他却对咱们吆喝。不过那由他看着办。我今天还很忙,不想整个早上都耗在这里。”
“真的,”马克说,“我本该想到那么说也是合情合理的,就是……”
“请镇定,斯塔多克先生,”威瑟说,“我说过了,我们将彼此视为一个大家庭,不用正式道歉这种虚礼。我们彼此懂得对方,也都不喜欢呃逢场作戏。请允许我说明,以最友好的方式,任何情绪上的失态都会被委员会视为呃,对您的目前职务的认可有所不利。我们所说的,当然是那最严格的信心。”
马克早就不关心工作了;可他现在意识到,解雇的威胁就等于上绞架的威胁。
“我很抱歉我的粗鲁态度,”他最后说,“您建议我该如何做?”
“别去管伯百利之外的闲事,斯塔多克。”“仙女”说。
“我觉得哈德卡索小姐给了您最好的建议,”威瑟说,“既然斯塔多克太太要来和您团聚,那这暂时的软禁您懂的,我用的是这个词的隐喻之意不会特别艰难。您得把这里当作自己的家,斯塔多克先生。”
“哦……这提醒了我,先生,”马克说,“我还没有想好是不是让我的妻子来这里,实际上,她身体不太好”
“可是,既然如此,你肯定更急着把她接来吧?”
“我觉得这里不适合她,先生。”
副总的眼神四处游移,声音压得更低。
“我差点忘记了,斯塔多克先生,”他说,“要恭喜您被引见给我们的头。这标志着您的职业出现重大转机。我们现在都认为,您已经在更深的层次上真正成了我们中的一员。我肯定,您内心一定绝无想法要抵制他对您这种友好的甚至是慈爱的关心。他急切地要欢迎斯塔多克太太尽快来我们中间。”
“为什么?”马克突然问。
威瑟看着马克,脸上是难以捉摸的微笑。
“我亲爱的孩子,”他说,“为了团结,您知道的。我们是个家庭,她会她会成为哈德卡索小姐的好朋友!”马克还没有从这个骇人的想法中清醒过来,威瑟就站起身来,拖着脚走向大门。他一手拉着门把手,一手搭在马克的肩膀上。
“您一定等早餐等饿了,”他说,“别让我再耽误您的时间了。要万事小心。还有还有”这时他脸色突变,大大张开的嘴立刻变得仿佛疯狂猛兽的利口,昏花的老眼变得毫无人性,“把那姑娘弄来。你明白吗?把你妻子弄来。”他又说,“头……他不耐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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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克在身后关上门时,他马上想到:“就是现在!他们俩都在那里。至少有一刻工夫是安全的。”他甚至没有去取帽子,而是风一般走向前门,走下马路。除非硬拽住他,否则他一定要赶去艾奇斯托,警告珍有危险。在那之后该如何,他全无计划。逃亡美国这个模糊的念头,在民风淳朴的年代,曾安慰了许多流亡者,如今也行不通了。马克已经在报纸上读过美国和俄国对国研院及其所作所为的大加赞许。有些和他一样被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