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苏如兰身边的丫鬟去贤亲王面前告状的时候慕晴就得了消息,连那丫鬟污她下药怨恨雪姨娘她也是知道的,她之所以不作为不过是想要赌一把,贤亲王是她的父亲,她不能总是防备着不相信他,可是现实给了慕晴响亮的一个巴掌。
事情的转机是在下午,太子过府议事,几个不知身份的丫鬟小厮在太子面前砸吧嘴,抖露出贤亲王府大小姐下毒谋害怀孕姨娘的一出粉墨登场的大戏,后宅的阴司一向为人不耻,但是丫鬟小厮们砸吧嘴没有顾忌,太子囫囵的听了一耳朵也大概知道了事情经过,不过是因为她们叙事简单,又表情夸张,先是大小姐记恨夺了她赏金的姨娘,但是因为姨娘掌家而隐忍不发,后来逮着机会下药不止让姨娘身子虚整日里头躺在床上失了掌家权,后来又觉得不满意继续构陷姨娘流了孩子。
太子听罢摇了摇头,径直去了贤亲王的书房,贤亲王坐在桌案前一脸的苦大仇深,刚失了孩子确实是应该苦大仇深的,太子理解的一点折扇,月白的扇面上山水写意,一派风清月明。
贤亲王听到声响,眉头一皱就要开口斥责,见是太子面上免不了惊讶,立马恭恭敬敬的见了礼,太子摆了摆手无所谓的道:“不过是私下的拜访无需多礼。”
等到贤亲王直起了身子请太子坐上主位才好奇的道:“据闻府上姨娘流了孩子,是大小姐下了药。”太子虽然用的是疑惑的语气,但是面上的神色显然是不相信的。
贤亲王自己也难以想象,一时也不想追究是哪个院子里头的丫鬟小厮管不住嘴,府里头的阴司也到处说一嘴,实在是愁的没有了法子。
无处诉苦又见太子面上神色,于是索性的取出了从慕晴院子里头搜出来的荷包,打开露出里面的药材递到太子的面前,语气里是免不了的失望:“东西都搜了出来还能有假,大夫说了,这里头的药材是苍穹子和荨麻皇,加上一味苦连春,这是致人命的东西,如此的歹毒心肠,实在是。”
贤亲王话没有讲完,语气里头的厌弃显而易见,太子听罢没有发言,只是取过贤亲王手里头的荷包,重点倒不是贤亲王说的药材,将荷包收拢好看了个囫囵,又摸了摸下巴,看着贤亲王道:“大小姐我是见过一面的,她和齐国公府的小姐交好,是决计做不出这样的事情的,只是你刚刚取出荷包递过来一看我才觉得奇怪,令府的四小姐在皇家学院里头读书时我曾远远的看过一次,这荷包的纹路倒和四小姐身上衣裳相似,一模一样不敢断定但是也差不离了,总是八九不离十的,里头或许也什么缘故也不一定。”
贤亲王听罢面上不免又难看起来,他知道太子不必说谎,姑且不论太子是否说谎,单凭着太子的这一番话,他就不能定下慕晴的罪就算是做个样子也得去皇家学院的慕娴那里查看一下,他皱起眉头,更何况他也是真想知道到底是谁做出的事情。
太子见贤亲王一时半会不会得闲也就懒得在这贤亲王府待着看热闹了,撂下手里头的茶盏,一挥折扇道:“既然贤亲王家有要事,本宫就不在此逗留了。”恭恭敬敬的送走了太子,贤亲王才面色凝重的招来了随身的小厮,你且在院子里头准备一下,我要去一趟皇家学院。
那小厮大概也能想出里头的道道来,既然贤亲王吩咐了不让院子里头的人知道他的行踪他就一定要隐瞒好,于是恭恭敬敬的点头应了是,贤亲王让他下去又自己在书房里头捏着荷包看了许久才叹了口气,面色复杂难辨的出了门。
没有套马车直接牵了马贤亲王就直奔皇家学院,王爷入宫有特赦,在宫门口下了马,一路长驱直入的去了皇家学院,慕娴被父亲的突然造访吓了一跳,不由的联想到前几天母亲来的消息说已经铲除了雪姨娘,雪姨娘大概是个废人了,但是贤亲王面上没有表情,慕娴看了也看不出什么,只能恭恭敬敬的问了安才直起身子问道:“家里一向可好,女儿久不归家也不晓得祖母和母亲的身子,只盼是一切都好的。”
贤亲王随意的挑了位置坐下,没有任何的寒暄也不回答慕娴的问题直接开口道:“雪姨娘流产的事情你是否知悉。”慕娴刚要摇头贤亲王已经不等她回答直接道:“你又是否参与其中。”
慕娴听罢心里头一晃,面上仍然是无辜,语气里头也带着委屈:“父王怎么能够如此设想女儿。”她自幼是跟在贤亲王面前长大的,贤亲王也宠着她,什么事情只要撒个娇就过去了,父王舍不得她受委屈。
可是这一次贤亲王只是沉沉的看着她,一副无动于衷的漠然,慕娴一时也顿住了呐呐间有一点手足无措的味道,贤亲王语气里头听不出特别的意思,只是道:“不要让我失望。”
贤亲王对她一向和蔼,从来没有说过重话,除了上次谋害慕晴没有成功,害了楚国的质子,酿成大祸父王为了保护她才说了重话将她发配到皇家学院,但是在皇家学院也还是和府里头一样,待遇没有变化也没有吃到苦头,只是不能回府对付慕晴心里头有点遗憾。
但是父王这次的语气大概是真的发火了,父王越是生气就越是沉静,慕娴一时也没有法子疑惑父王是知道了事情因果经过才会来皇家学院质问于她,可是万一父王还没有知道真相她就招了出来岂不是害了母亲,父王一旦对母亲失望或者治母亲的罪她以后还有什么想头,如何找一个好夫婿。
一时犹疑不定间贤亲王已经懒得在听她狡辩,直接甩出了手里头的荷包,快刀斩乱麻的道:“此物你可还识得?”
这个正是母亲平日里头给她用的花样纹路,慕娴看着被掷到地上的荷包微微的愣神,咬了咬牙准备求情的时候,母亲身边的嬷嬷来了。
这嬷嬷是母亲出嫁时祖母给了母亲的老人,对慕娴也一向是亲近的,不给慕娴反应的时间,那嬷嬷直接跪到了贤亲王的面前,捡起地上的荷包痛声的求饶道:“都是老奴的错,老奴不应该瞒着王爷和侧妃给雪姨娘下药,只是老奴心里头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啊,侧妃娘娘在没有过府的时候雪姨娘就是前王妃的贴身丫鬟,深得王爷和前王妃的喜爱,作威作福当得起殊荣,可是我们娘娘过府后身为侧妃却要处处看一个姨娘的眼色,娘娘想要孝顺老太君雪姨娘就编排她,娘娘怀着大公子的时候雪姨娘又是使坏老将王爷拉到她的院子里头,后来有了四小姐雪姨娘又开始使其起了阴损手段和着大小姐一起欺负四小姐和娘娘,老奴看着实在是不忍心,在家里头娘娘也是娇宠着,没有到了别人家就要轻贱的道理,可是娘娘老是劝着老奴王爷是个明事理的,可是四小姐才被人构陷着发配到皇家学院那雪姨娘的院子里头就传出了怀孕的消息,娘娘虽然嘴上不说可是老奴每每见着娘娘对镜沉默着就是一个下午,晚上就寝的时候眼眶子都是红的。”
见贤亲王怔住,那嬷嬷痛哭的更是来劲,只是磕着头道:“害了王爷的孩子老奴不敢求饶,只是四小姐和娘娘确是冤枉的,还望王爷不要听有心人的挑拨,平白伤了和娘娘的情分也寒了小姐的心啊。”
听见嬷嬷认罪,苍老的身子不住的痛嚎在地上磕头,慕娴也红了眼圈,嬷嬷最是疼她,可是现在必须有个人出来了事,嬷嬷既然认了罪就不能白认,慕娴马上也跪到了嬷嬷的身边,红着眼圈看向贤亲王哽咽的道:“父亲。”不是王爷也不是父王,是父亲。
贤亲王被那嬷嬷话里头的往事怔住,回过神一低头就见面前的俩人,老的抱着小的不住的痛嚎,不能继续追究下去了,他颓然的做回帽椅里,一时气焰也萎靡了下来,顿了良久才扶额道:“方嬷嬷你身为一个奴仆却肆意残害本王的子嗣,这一点罪无可恕,至于慕娴。”他顿了顿才道:“你在皇家学院里头也得到了惩罚,此次过后就归家吧,你母亲甚是想你。”
不等慕娴谢恩,贤亲王就走了出去,背影有一瞬间的佝偻,像是无故的苍老了一般。
那嬷嬷停住了痛嚎,红着眼圈扶起慕娴慢慢的嘱咐道:“我此次出来是因为无意中见王爷牵马心里头疑惑才跟了过来,你母亲还不知道现在的结果,你回去的时候告诉她,我恐怕是不能继续伺候她了,让她以后多少爱惜着自己,来世我方燕还愿意跟在娘娘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