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娴红着眼圈,那嬷嬷又怜爱的摸了摸慕娴的脸蛋,轻轻的道:“娴姐儿也要好好的,老奴以后即便是去了天上,也会在上头庇佑着小姐的,那起子欺辱小姐和娘娘的人老奴一个都不会放过,老奴会在阎罗爷的面前将她们的罪行一一的细数,他日待得她们下了阎罗地狱,老奴会在一旁看着她们下油锅滚刀肉。”
慕娴听着心里头复杂,嬷嬷待她和母亲是顶好的,今次嬷嬷要是去了,母亲身边就再也没有嬷嬷这样的老人了。
不论这嬷嬷和慕娴是怎么想的,反正贤亲王回了府里头,消息也顺带着传了回去,苏侧妃娘娘身边的嬷嬷残害姨娘和贤亲王府子嗣,罪不可赦处以棍刑,慕娴在皇家学院也受够了苦头,念在她知错悔改的份上发配取消,允许既日归家。
院子里头的小厮丫鬟又是议论纷纷,慕晴的罪名算是完全的摘了出去,剪影听了外头换了风向的议论复述到慕晴的面前,慕晴脸上却没有多少的喜色,失望过了头的人,对于曾经渴望的东西已经提不起期待的感觉了。
慕晴随意的在发髻上簪了根簪子,躺在贵妃榻上闭目沉吟起来,剪影见状也不在打扰慕晴,轻轻的退了出去。
雪姨娘的院子也在下午得到了消息,那跟着雪姨娘的婆子从得到消息起就就嘴巴不干不净的咒骂起来,黑心杀千刀的毒妇也不知道是骂那嬷嬷还是骂苏如兰。
雪姨娘自从流了孩子后就一直躺在床上,原来她是将孩子当成以后的筹码,她想着有了孩子王爷或许就会多看重她几分,她已经失去过一次孩子,本来这次已经很小心,好不容易能再有孩子,更是在意非常,有了孩子,老太君也会对她好一点,闲暇时不为她就是为了孩子王爷也会来她的院子里头看一看,她再也不用费尽心机绞尽脑汁的想着借口将王爷从苏如兰的院子里头骗过来。
她没有一分一秒是为着自己真心实意的爱这个孩子,她不爱这个孩子,她只是需要他,她需要一个孩子在院子里头站稳脚跟重新站起来。
可是当那个孩子在肚子里头一点点的离开的时候,她感觉小腿上不断淌出鲜血的时候也只是觉得以后大概是没有指望了,王爷不会来看她,苏如兰要一直压在她的头上,两次流产,怕是不能再孕了,一个不能生孩子的姨娘不论原因是什么,她是彻底的被老太君厌弃了。
开始的那几天她只是躺在床上,看着所有人有一种无动于衷的冷漠,可是得到前头传来的消息,她又开始咬牙切齿的恨起来,那嬷嬷不过是个障眼,王爷却放任真正的凶手逍遥法外,还放了慕娴回来,她失去了孩子,那群人却还是好好的什么损失也没有。
论资历她是前王妃身边的丫鬟,是一开始就在王爷王妃身边的老人了,她第一次委身王爷的时候心里头是欢喜无限的,那个时候根本就没有想过一个关满女人的后院里头就是一个地狱,也从来没有想过争权夺势,她满心满眼的全是王爷,也没有奢想过那样尊贵的王爷会爱上她,最开始的时候她只是要王爷也喜欢她,从没想过能代替王妃,她只是想着王爷会常来院子里头看一看她。
雪姨娘眼泪顺着鬓发慢慢的淌下,那个时候她还想着不要多了,只要王爷给她一个孩子,她会像爱着王爷一样爱着那个孩子,那样王爷不来的时候她也不会寂寞了觉得难挨了。
开始的时候王爷对她是温和的,会来院子里头看她,也会跟她说一些家常的话,夫妻一般,可是后来苏如兰来了,一切都变了,她还没有孩子,苏如兰却已经接连生了儿子又生了小姐,越过了王妃,她渐渐开始不满足可是王爷不来她的院子她每次想着借口骗来了王爷,等到王爷走后心里头更觉得难过,像是一把火在烧着,凭什么苏如兰都有了,王爷从来都是偏爱她的,常去她院子里头,有了东西也是第一个想到她,她每次看着他们那样恩爱美满的样子心里头都像是一把刀在刮着肉。
雪姨娘看着帐顶,这个时候才真正的觉得她失去了一个孩子,肚子里的一团骨血,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属于她的,以后她再也不会有孩子了,也不会有机会好好爱他了。之前虽然也流过一次,不过才不足月,那时候的痛还没如此痛彻心扉,她恨自己如此愚蠢,两次害了她的孩儿。
那婆子骂的起劲,不经意的一回头,看见了床榻上泪流满面的雪姨娘,吃惊的一叹立马道:“姨娘可不能这样,女人生孩子前后尤其是流掉孩子最忌讳的就是淌眼泪,这淌完了眼泪以后都不好使了,到了老是要后悔的。”说着又慌慌忙忙的找了帕子就要在雪姨娘的脸上抹。
雪姨娘侧了侧头,几天以来第一次开口说话,声音暗哑的厉害像是磨砂的钝刀子划在地上:“让它淌吧,这孩子我什么都没有给过他,临到了了也只能淌着眼水送他一程,以后托生到好人家里,为娘的也算是尽了心。”
那婆子听的心酸,手上动作停了下来,嘴里道:“说什么丧气话,娘娘还大好着,以后有的是机会生孩子,虽然流了孩子可是王爷今后会疼惜着姨娘的,小少爷也会托生一个好人家。”
雪姨娘慢慢的闭上眼睛,突然有一种愤怒和悲伤过后的无力感,她什么也没有了,也妨碍不到苏如兰,她什么都做不了,只能苟且偷生的活着了。
见雪姨娘这样那婆子也不晓得怎么安慰了,只能拿着帕子出了门,在细致的将房门掩上。
院子里头一时没了人,慕晴来的时候整个院子里头静悄悄的没有一点人生气,看着床榻上的雪姨娘,慕晴淡然的问她:“早知如此何必当日。”雪姨娘没有睁眼,她知道慕晴现在是来看她的笑话,等着的人多了去了,也不差她一个。
慕晴却没有像她想的那样继续嘲讽下去,反而挑了帽椅坐下,看向床榻上的雪姨娘道:“你难道不恨,那嬷嬷只是个顶锅的,苏如兰可还在院子里头好好的待着,说不准还在等着你的笑话。”
雪姨娘起了反应睁眼看向慕晴:“你要怎么做?”
慕晴面上依然是淡然模样:“我只是不喜欢苏如兰独大。”
苏如兰并没有像慕晴说的那样等着笑话看。
一时间嬷嬷棍罚的消息传遍了院子,苏如兰在得到消息的下午在贵妃榻上坐了整整一炷香的时间,慕娴回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娘亲怔愣的模样,心里头一酸,轻轻的喊:“娘。”
苏如兰侧过头看她,将慕娴抱在怀里,沉默了一会儿才轻轻的道:“我小的时候方嬷嬷就跟在身边了,她陪了我这许多年。”
慕晴从雪姨娘的院子里头回来的时候遇着从书房出来的太子,太子对此事特别关注,特意又折返回了贤亲王府。慕晴恭恭敬敬礼节周到的问了安,太子摆了摆手看了眼她脸上的印子,好奇的开口:“本宫据悉在被冤枉之初你是漠然的近乎镇定。”他顿了顿才摇了折扇道:“为何?”
寻常的闺阁女子碰到这种事情,一般不说以死证清白至少是要哭上两嗓子或者自怨自艾的,慕晴的反应太过淡然,反倒是不像女子了,比之一般的男子还要镇定上许多。
慕晴没有被太子细究的耐心,只是礼貌的道:“慕晴奉行身正不怕影子斜。”
院子里头的人大致知道了太子的身份,一时间左右的隐晦的时不时的看过来一眼,慕晴顶着这样的目光觉得不堪其扰,正好慕娴过来向太子问好攀谈,太子是当着储君培养的人物,轻易喜怒不行于色,待人也是温和周到的,至少是礼贤下士的,慕娴过来见了礼也不能凭着个人喜欢表现出来,一撑折扇摆了摆手示意不用多礼,慕娴面上带着笑道:“远远的看着太子殿下和姐姐相谈间颇为透趣,娴儿看的也是感兴趣,只是不知太子殿下和姐姐在谈什么?”
太子无所谓的摇了摇折扇道:“不过是些家常的琐事罢了。”慕晴一时得了空子,向太子告辞后就回了院子。
慕晴回了院子里头才发现楚洛轩正坐在她的床榻上,一时觉得无语,幸好她是不忌讳这些的,所以只是看了眼他坐着的床榻就开口问道:“何事?”
楚洛轩凑到她的面前,看了看她脸上淤红的巴掌印,叹了口气,将她拉至贵妃榻上坐下,然后就沉默的在她脸上轻轻的上起药来,药是从大内带出来的好药,抹在脸上凉丝丝的,疼痛也缓了一些,等到抹好了药,楚洛轩才将月白的小巧药瓶放到慕晴的手里头道:“你这父王也太不像话了。”顿了顿他看着慕晴又道:“你也不要为难自己了。”有些东西不是你渴望退让就能得到的。但是后面的话楚洛轩没有说,慕晴听懂了,侧头看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