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一座宅子，苏如瑷里里外外翻了个遍。南瑾仿佛消失了一般，全无踪影。
贺致章说过，他有一个失落在外的女儿。若那孩子还活着，至今应该十岁了。
救下南瑾那一晚，她告诉众人自己和家人被人挟持，一众歹徒在驿站窝藏了好几天，行迹败露之后才想杀人灭口。据此，所有人都顺理成章地相信南瑾就是驿站老板家里的女儿。
如今想来，那一夜过于混乱和血腥，她在询问南瑾的来历之时，得到的也只是几句很模糊的回答。
在整件事情里，她的出现显得很巧合。
正厅里，三个人还僵持着。
贺致
章一副抵死不肯开口的模样，元靖染也冷着脸不说话。剩下苏如焕坐在一旁皱着眉头，实在不知如何打破这僵局。
“事到如今，贺某只求一死，还望王爷成全。”见元靖染迟迟不开口，贺致章干脆双手撑地，一头磕在地上。
“贺先生三思。”忽然一个女声自门外传来。
贺致章回过头去，见苏如瑷牵着一个女童站在那里。
女童大概十岁上下的年纪，皮肤白皙，眉眼秀气，只是刚才淋了雨，从头到脚都是湿的，淋漓地滴着水。
贺致章盯着她瞧了半天，眼泪不知不觉淌了满脸。
苏如瑷找到南瑾的时候，
她一个人站在雨里，与院子里的贺致章一墙之隔，面无表情。
见到苏如瑷，南瑾的第一句话是：“他会死么？”
“这孩子叫南瑾，贺先生认识么？”
贺致章一怔，缓缓转过身子，从袖间掏出一个陈旧却完整生动的木雕来递给南瑾，颤声问：“这木雕，你一直带在身上吗？”
南瑾接过来。
那是一只模样精致的百灵鸟，鸟肚子上端端正正地刻着一个“瑾”字。
“是。”南瑾点点头。
贺致章松一口气，双手朝南瑾伸了伸，又颤抖着缩回去。
一个月之前，他收到这个木雕和一封来信。信上说他的女儿
在自己手上，如果想她活命，就以魏军布军图来交换。
他挣扎许久，终是不能忍受再一次与自己的女儿失之交臂，这才趁苏如焕回京之时，将魏军部署图交给了对方。
然而他的妥协换来的，是对方一次次的得寸进尺。
从湛王回衢州的途径地，到此番突袭远都的作战部署，他昧着良心一次次出卖湛王、出卖麒麟军，却连女儿的面都没见着一回。
他本来已经不抱希望了，大不了陪着女儿一起死了。却没想到魏军大胜的那个晚上，他听一个伤兵提起，他们在路上救了一个险些被烧死的女孩。
他一颗心碎了
一地。万万没想到自己做了这么多错事，最后救下他的妮子的，仍然是元靖染。
“那你必定也不知道对方到底是谁了。”元靖染听着他的自白，心头怒气未消反长，最后冷冷打断他道。
贺致章跪直身子，毕恭毕敬地又磕了一个头：“我知道自己罪孽深重，不值得宽恕和原谅。如今见到妮子还安康地活在这世上，我唯一的心愿便了了。王爷赐我一死吧，让我去黄泉路上，陪陪那些枉死的兄弟们。”
“呵呵。”刺耳的一声冷血。
南瑾瞪着他，双眼通红：“别把一切说成是为了我，你分明，是为了自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