遣悲怀,收愤懑,为谁风露立中宵(二)
郊外野田成片,高粱正在拔节疯长。这一大片田地,连着中间的庄园,都是一户人家的。这户人家没落了,全因为家里出了个败家子。“崽卖爷田心不疼”,他把这田地和庄园,一起卖给了行经此地的李季诚,李季诚命人打扫停当,作为一千弟兄的驻扎驿站。
现在李季诚他们想躲避官家的“缉拿”,当然要回到这里来。
几十个人展开轻功,如黑云蔽日般飞来。
这样的阵势,当然不是为了逃命,也没人能够追上。
这样的阵势,相信没人敢阻拦。
但是,世界上就是有些事,出乎人们的意料,却不容人不相信。
谁能想到严缙这个脓包的被抓,会使得一gān好手出手?!李季诚他们的前方,忽然涌出十几位高手来,一看轻功就知道功夫不弱。这群人从四面八方降落下来,就落在李季诚面前。
“前方何人!”李季诚喝道。
那群人也不答话,直接亮兵刃动手。他们拿的是jīng钢打造的佩刀,出手就是杀着,极为狠戾。这伙人要是搁到明代,准有人以为他们是东厂的锦衣卫。
李季诚一和他们jiāo上手,就感觉到了一种说不出的压力。这伙人绝不是官家统一训练能训练出来的!他们应有自己的门派和武功秘诀,而招式的狠辣,又不是一般的中原门派所能比拟!
要知道,地域对人的影响力,远远超乎很多人的想象!特别是在古代,汉人安土重迁,各族又对峙多、融合少,导致了汉人与他族之间、中原汉族内部之间,绝少流动。基本上是几辈人守住一个地方繁衍生息,建立起庞大的家族,并慢慢壮大或消亡。这样一个地方的水土,就渗入了这里的人们的血液,形成了一个地方的人的普遍性格、文化与行事作风。北宋来讲,与西夏、与辽的jiāo战,基本讨不到什么便宜去。后来朝廷南渡,就更是气格越来越弱,直至气数将近。当然那是后话,在此不提。
而李季诚、穆弘远他们面对的,竟是中原难得一见的凶狠凌厉的高手!
打了一阵,连李季诚都觉得有点招架不住了,因为有两个好手,正一左一右夹攻他!李季诚闪转腾挪,拔出双刀左右开弓,始终占不得上风;穆弘远拖着一个二百斤的大胖子,不得已终于拔出了他的剑!
一柄带着如闪电冲破云霄般的光芒的宝刃!
任侠看他拔剑,看得目瞪口呆,一不小心,左臂被对方划了道口,衣服破了,血渗出来。所幸伤口不深。
他从未见过穆弘远拔剑!穆弘远能赤手空拳对付的,绝不动用他的剑;能以入鞘的全剑对付的,也绝不拔出剑刃来。有些时候,是穆弘远明明要吃亏,却偏偏有任侠在一边给他解围。是以任侠“跟”了穆弘远那么久,竟是头一回见他拔剑。再说这剑也太稀奇,太漂亮,练武之人怎能不多看两眼!
偏偏那些“锦衣卫”们无动于衷!
遣悲怀,收愤懑,为谁风露立中宵(三)
李季诚也稍一迟疑,被一个对手一刀狠劈下来,慌忙侧身躲过,却正迎着另一个的单刀横扫,“嗤”的一声,锦袍被划破,肩膀上也立现一道血口子。李季诚挥左刀格开那柄刀,虚晃两个刀花,跳出圈外。一旁部下见了,忙上前替他挡格。李季诚得空,撤下衣襟,手口并用,包了伤口。立刻又有对手围上来厮杀。
众人见不是事,心里都暗暗焦急。忽然半空传来一阵呼哨,紧接着几骑人马呼啸而来,加入战斗。李季诚定睛一瞧,原来是他的部下兼徒弟高于郭到了。原来李季诚命高于郭在驿站管理余下人等和马匹,自己带几十人空身进城,投石问路。想不到回来时半路受阻,这样láng狈,更想不到高于郭会来接应。
打不几合,高于郭打个呼哨,后来众人纷纷扬起手,霎时间浓雾升腾,弥漫在整片野地里。一品堂众人见此,忙撤回兵刃,以衣袖掩口,香囊塞鼻。早有人也抛给穆弘远他们香囊,穆弘远和任侠照做了,只留下严缙更加萎靡下去。
对方一看不妙,互相使了个眼色,一起撤了,脚下的轻功竟然没有丝毫减弱。穆弘远他们不得不在心里赞叹,这些人训练有素,显是见情况不对,就屏住了呼吸。
任侠这才倒出工夫来包扎伤口,敷上止血药。
李季诚引高于郭见过穆弘远,穆弘远见这人的长相,心里已有三分不喜,又见她形容猥琐,言谈粗俗,更是厌恶,不由皱了皱眉。谁知这个细节又被高于郭看出,眼中立时有绿光一闪,随即恢复笑脸,逢迎如前。穆弘远心内不由得又惊又厌,恨不能立时远离这种人。李季诚也看到了点高于郭微妙的表情变化,但只觉这孩子太可怜,从小际遇悲惨,养成了讨好别人的习性,自己心里的情绪却总是压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