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意并非如此,这不是我的错!”许清荻气呼呼地抱起手臂。
脑力协会的高秘书长挠着光秃秃的脑袋,呷了一口铁观音压下心中的火气,原本这件事就很棘手,许清荻又摆出一副“虽然我犯了错但是我全世界第一委屈”的模样,还没等他道明意思,就满脸不情愿,这是要反了天啊?
高秘书长沉下嗓子:“不管你怎么想,今天都要承担……?”
许清荻固执地否认:“我偏不!这不是我的错,我什么都没做!”
“你什么都没做?”高秘书长来火了,决定开始逼问,“发布会上害羞地捂着脸、乱转眼睛的动作是你做的吗?”
“我那是……”许清荻刚要说他那只是在思考问题的小动作,却被高秘书长严厉地制止了将要出口的话,后者严肃地发布命令,“你只需要回答,是或者不是。”
“是。”许清荻咬牙。
“‘她这么好,即使用情十分,她还三分,也已经得偿相抵’,嗯,还有其他的一些肉麻情话,是不是你许清荻说的?”高秘书长又问。
许清荻撅嘴:“我那不是……好吧,是。”
高秘书长敲敲桌板:“在记者说出祝福你们的话之后,当时你也没有否认,是不是?”
许清荻吸了口气:“呃,是的。”
高秘书长放大招了:“直接用大号投票并且评论发表祝福的是不是你们的国家队队友?你们是不是默许了?”
许清荻这次只有一个字:“是。”
高秘书长猛地一拍大腿:“既然都是肯定回答,你还有什么话要辩白的?尽管你没有预料到一系列后果,可是这一系列操作好比洪湖水浪打浪,每一浪的推波助澜都是你做的啊!”
许清荻
哑口无言,不知道为何隐约觉得,他和念念姐像是古代面对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即将被棒打鸳鸯的一对小情人。
——他满脑子跑火车,想的倒是挺美!
许清荻赶紧甩甩脑袋,把奇怪的想法甩出去,以免这些念头悄悄从嘴边漏出来,但唇角的弧度却越咧越大。对面的高秘书长正心里窝火,看到他带着满脸傻兮兮的笑,不禁怒拍桌子:“许清荻,你听见我方才说的了嘛?知道了就点个头!”
许清荻一惊,刚回过神来,便被亮光闪花了眼。日光灯刚好在高秘书长锃亮的头顶上反射出一阵强光,他稀里糊涂地看着,点头的速度远远快过了思维回笼的速度。看到他同意,高秘书长满意了,深吸一口气,恢复了笑容可掬:“好极了,那小周你的想法呢?”
周汲月默然无语,缓缓摇头,她从进了室内就没有说过一个字。
许清荻的脑子又不清楚起来,方才他正在走神,并没有听清楚高秘书长到底在说什么,可是此刻念念姐居然摇头了,那他之前稀里糊涂的答应岂不是很尴尬?只见对面的高秘书长刚要和缓的脸色又因为周汲月的摇头僵硬下来,两条粗眉跳了跳,几乎要倒竖起来。
高秘书长再三压抑,终于忍无可忍:“没得选!自从选拔赛开始以来,你们捅了多少篓子知道吗!我这几天加班加点为你们公关处理,头上刚长出来的新发茬又掉光了,你们说说,这难道像话吗!好不容易这次没产生多少负面影响,粉丝喜欢、媒体追捧,代言的饼干还都卖光了,你们居然还不配合?告诉你们,门儿都没有!”
他霍地站起来,把周许二人扭到一起往门外推:“从
今天起,不,从现在这一刻起,你们就是脑力竞技界第一情侣了,就是装,也要给我装得情真意切!国际赛之前另有一个代言要拍,不会占用太多时间,你们也不用特意准备。”
高秘书长关门送客之前也不忘自黑一把:“小情侣们,好好挣钱,我才能用上最好的生发剂,来弥补这些日子为你们操心导致的头发损失。”
“所以,从现在开始,你们就是,咳咳,那啥了?”第二天早上,齐韬听完了许清荻断断续续的复述,嘴巴里的西瓜汽水噗地喷出来,“我幼小纯真的心灵受到了惊吓!”
许清荻拍着胸口,心有余悸:“明明是我和念念姐被那个光头秘书长吓到了!”
黎砚池眯眼,发现许清荻冠冕堂皇找借口的本事真的很高,他认识许清荻多年,自然明白后者到底有多么喜欢周汲月,此刻大概心底正乐得噼里啪啦炸出爆米花,像咕嘟咕嘟冒着泡的夏日甜汽水,偏偏有意拧紧了盖子,把那些可人的小泡泡悄悄收敛起来。
黎砚池悄无声息地在他脸颊上一拍:“清荻,还魂了!”
许清荻骇了一跳,眼睛瞪圆了,狐疑道:“你要做什么?”
出于对这位老朋友的了解,此刻黎砚池必然又在打什么阴险狡诈的坏主意了。他暗自提高警惕,恨不能变出一块抹布,立刻去堵上黎砚池可恨的嘴。
怕什么来什么,果然,黎砚池冲他眨眨眼,抱起手臂:“清荻,你干嘛一副大义凛然、舍身取义的样子?高秘书长这个提议,岂不是正合你意?”
齐韬搓手,一阵嘿嘿,附和道:“许清荻,我已经看穿你的图谋了,你就是故意的!”他看热闹不嫌事大,左右与自己无
关,于是刻意语言戏弄,希望看到许清荻发窘,“你啊,对念神保佑某种四个字母的非分之想,脑子里在开火车,不仅跑得快,还一路呜呜呜呜呜——”
许清荻果然急了,辩驳:“我是真的没听清他说什么,然后稀里糊涂同意了!入夜之后办公室的灯光开得太亮,他那个光头又反光,我一下子就被晃晕了!”
他下意识地将转头,如同溺水之人抱住一条大木板,将求助的眼神投向了周汲月,心头便掠过一丝隐秘的甜意——机缘巧合之下,现在他以这种方式和念念姐绑在了一起,他甚至可以在别人的授意下,光明正大地和她入对成双了。
许清荻唇角抿起一丝微弱的笑意,如夕阳的余晖穿透玻璃洒下细碎的光,稍纵即逝。这感觉像是孩童背着大人,偷偷咬住了在掌心攥了许久的糖果,明知道是暗中生长、不被允许的欢娱,感官竟然还是忍不住为此而沉溺。
他没什么可有意见的,他此刻甚至坦诚得过分,承认吧,许清荻,你分明是开心到心花怒放。
齐韬等了半天等不来许清荻的反唇相讥,不禁狐疑地向他投去一瞥,却看见许清荻一无所知地搓着脸,那力道,像是陶艺工人用刀磨刻陶罐,齐韬清楚地瞧见许清荻嘴角被扯起弧度又耷拉下来,如此往复。
“这人莫不是傻了吧?”齐韬喟叹着摇头,觉得是时候发扬大将风度了,不去和这个傻了吧唧、比自己低了好几个段位的对手计较。他转头瞧见周汲月正整理领口往外走,不禁诧异,抬高声音:“念神,你去做什么?”
“早饭。”周汲月头也不回,“不能饿着我的……朋友。”
“朋友?”齐韬清凌
凌地打了个冷颤,流鲸领队和青芜成员——这样针锋相对的死敌?好像也可以暂时握手言和,算作是朋友。可是他怎么觉得念神本来要说的不是这个呢?
这时于芷芊一拍桌子,十分不顾文雅形象地嚎出来:“念神本来要说的是,我的男友吧!是吧!”
齐韬脸色一沉:“坏了,那其他人还有早饭可以吃吗,会不会只有许清荻的份?”
“你不觉得更重要的是担心一下学姐到底会不会做早饭,或者做出来的能不能吃吗?”栾青锦罕见地加入了他们毫无营养的互怼,凉凉道,“我持保留意见。”
事实上,周汲月花了八分钟搞定的全员早餐,不仅没有毒性,甚至还十分美味,以至于齐韬意犹未尽地舔着沾在勺子上的葡萄干:“念神,你真是个神奇的人物,仿佛没有什么是你不会的。我真的很好奇,未来到底是哪个大猪蹄子这么幸运,能够与你……”
他本来想说“与你携手”,但这话听起来文绉绉酸气十足,实在不符合他一贯的风格,于是便罕见地犹豫了一会。正是这片刻的犹豫救了他的命——他忽然感觉鼻尖一凉,无比僵直地缓慢往后挪了半个身位,许清荻正举起切面包的餐刀在他脸上比划,目露凶光:“嗯,你刚刚想说什么?”
齐韬咽咽口水,很没骨气地怂了:“没什么,没什么。”可是他心里忍不住嘀咕,这许清荻倒是会飞快地蹬鼻子上脸,这就表现出男主人的架势了?不过就是个营业情侣,这还不是在有记者的大众场合呢,只是私底下吃饭,干嘛表现的这么敏感?
——就好像小豹子用尾巴尖圈起一颗树,张开双臂,吼了一声,说那是我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