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玖是个很神奇的女子，燕清菡这么觉得。
她大大咧咧地坐到自己铺好的床单上，从身上带着的巨大包袱里拿出几个芦苇棒，用火点燃，插在佛像前的香炉里，古怪但不算难闻的味道就在破庙里氤氲起来。
“小仙童，睡觉吧。”
“不要这么叫我。”
眼见着颜玖睡到自己身边，燕清菡乖巧地往旁边退了退，给她让开地方。
“小仙童哪里来的？”
“……大燕。”
知道没法纠正这个人的称呼了，燕清菡也不做无用功。
“大燕！那个特别富饶的国家吗？给我说说那边的故事吧！”
“没什么好说的，我住在乡下，很少去城里。”
“不会吧？你长得这么可爱，白白净净的，不像乡下姑娘啊。难不成你住的地方叫桃花源？”
“……不是，叫白云镇。”
“那你怎么跑夜国来了？”
“来这里看看风土人情。”
“就你一个？”
“嗯……”
“你爹娘还真放心你呢！怎么样？既然是要在夜国呆一阵子，不如跟我一起怎么样？”
也许是因为蚊子少了心情放松，又或许是太困了，脑子迷糊转不过弯了，燕清菡轻轻颔首。
之后便陷入了沉睡。
“后来我就跟在她后面做了学徒。”
现在想来，燕清菡想，自己话越来越少，一定是因为颜玖话太多了。
从早到晚都喋喋不休的，自己要是像她那样说话，一定会哑喉咙。
即便如此，她也没有嫌弃自己这个呆呆的徒弟。
“那时候，山上一年四季都过得很快。我跟她一起，在山上认草药，试药性，抓猎物，还会自己种点作物。”
层峦叠嶂的大山，每个清晨总是薄雾笼罩。
燕清菡每次醒来都能看到颜玖站在门口，一身单薄的白衣，束着高高的马尾，手中捏着一把木剑，利落洒脱地挥舞，墨发与剑一起舞动，犹如狼嚎在笔上纵横。
剑气落下，树上的紫薇簌簌落下，为她的素衣上配了花纹。
很美，很虚幻，让燕清菡很难把她和那个喋喋不休的女人联系到一起。
“哎呀！小菡菡醒了啊！快给我做饭吧！我想吃烤鸡和蒸土豆！”
“不要这么喊我。”
果然刚才那种美人美景是幻觉，燕清菡无情地转过身：“还有早上不能吃得太油腻，喝粥吧。”
“啊？又喝粥？早上喝，晚上喝，我都瘦了。”
“那些不归我管。”
和颜玖一起生活的日子太充实，以至于燕清菡都忘记了自己曾经为了自由抛下过弟弟，忘记自己曾经是多么习惯一个人生活。
她没想过有一天那个人会离开。
直到一年后她真的走了，燕清菡才明白没有一个人会永远陪着另一个人。
“颜玖走了以后，我在山上等她，中间偶然救了几个猎户，不知怎得，周围村镇的人都知道了，纷纷跑上山来找我治病。等的时间久了，我突然意识到可能永远都等不到了，便准备离开……刚好大燕陛下给我写了信，我就到夜国皇宫暂住，算是出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