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了，这家伙是想让我帮他堵上自己捅出来的窟窿。
怪不得他这么心虚啊，原来是因为捅的篓子太大了。
这一次还我再作声，只是默默品着茶，做出一副完全不关心他在说什么的样子。
“只要你能帮我填上这个窟窿，以后只要你一声招呼，不管让我干什么，我都绝不会推辞。”
他说这话的时候，反复掂量着措辞，生怕把话说狠了，丢了面子。
我摇摇头：“我不了解你的为人，也不确定你会不会过河拆桥，说不定，等我帮你填好了窟窿，你立马翻脸不认人，杀我灭口。”
“我可以用自己的人格保证……”
“得了吧，人格这东西，在冲天阁是最不值钱的。”
“那你想怎样？”
“谈笔生意吧。”
甄焱再次眯起了眼睛，用冰冷而狐疑的眼神盯着我。
他不开口，我也不说话，咱们就这么耗着吧。
反正主动权在我这里，越耗，对我越有利。
“呼——”甄焱吐出一大口浊气，终于还是没了脾气，“你想怎么谈。”
“谈生意么，自然是在商言商。我帮你解决问题，你为我提供便利，就这么简单。”
“你……想要什么样的便利？”
“那得看你能给我什么样的便利了。”
“我可以给家父写一封推荐信，让你进恶鬼道。”
“我倒是想去，可我身边的一位老朋友执意要留在乞活军，我舍不开他。”
“每隔一段时间，我都可能为你提供一些高质量的任务。”
听他这么一说，我顿时眼前一亮。
这么说，他能够对冲天阁的任务体系造成一定的影响。
但我还是摇头：“我现在对做任务也没什么兴趣，反正我可以花钱从别人手里买原质。”
“我……我可以给你……所有你想要的情报。”
“我收集那么多情报干什么，刘哥给我提供的信息就足够我在冲天阁混日子了。”
“那你到底想要什么！”
“那得看你能给我什么了。”
甄焱急得满眼冒火，却丝毫拿我没办法，毕竟，这是他在求我。
片刻，甄焱又开口道：“我可以……我可以给你大量的资源，不管是什么样的资源，我都能搞到！法器？朱砂？原质？反正只要你能用到的，我都能帮你搞到手！”
他已经渐渐丧失底线了。
看样子，他这次捅的篓子，已经影响到了他的安身立命之本。
但我还是摇头：“我暂时不需要这些东西。其实呢，我要的东西并不多，但甄公子的思路一直是错的。”
“思路……错的？”
“我是个生意人，我现在是在和甄工资谈生意，不是想要要挟公子，公子许我的这些好处，看似利益巨大，实则全都暗藏凶险。”
甄焱很无奈地叹一大口气：“唉，郭老板，您就敞开天窗说亮话吧行吗，您到底想要什么啊？”
“简单啊，我是个商人，我要在冲天做生意，公子只要给我弄两间店铺，回头我确定了要做什么了，公子再给我引荐一些客人。您看啊，我是从外面来的，在这儿没根没基，到现在连个店面都没有，但凡要在冲天阁做生意，我总归要有一个落脚的地方吧？”
甄焱直接就懵了：“就……就这些？”
“对，就这些。”
“可你还不知道，我到底需要多少钱呢。”
“钱不是问题，这么说吧，我帮您还债，实际上也是在您身上投资，既然是投资，自然是为了赚得更多。”
“这……这话是怎么说的？”
“恶鬼道要想养活那么多帮众，单是靠任务提供的那点钱，恐怕根本不够吃吧，我猜想，这些年来，恶鬼道在外面一定也有自己的产业，而且经营的还不错。”
“确实如此。”
“我不知道恶鬼道在外面做的都是些什么样的产业，可既然恶鬼道能在冲天阁立足多年，外面的产业，一定也都做的很成熟了，这么成熟的产业，如果我站出来投资，基本上可以保证稳赚不亏。我呢，可以为你们的产业注入大量资金，让你们扩大规模，而你们只要给我合理的分红就行了，两全其美。”
甄焱不住地点头。
我见他脸上没有难色，就知道，恶鬼道在外面的那些产业，很可能就是由他来掌管的。
不过他应该是只管具体业务，并不能直接调动资金，要不然自己就能把窟窿给补上了。
片刻，甄焱开口道：“也就是说，你打算投资恶鬼道在外面的产业？”
“我不但会投资，还会帮助你们扩大规模，至于你欠下的债，我自然也会帮你还清，但这笔钱，我会当做债务性投资，回头要从恶鬼道次年的利润中扣除的。”
甄焱突然笑了：“郭老板真是好算计啊，这么一来，你相当于一分钱没花，就把所有好处都揽走了，而且还将自己和恶鬼道绑在了一起，日后我还不敢找你的麻烦，高明，真是高明。”
我也冲他笑笑：“这是双赢。”
甄焱将两个茶杯里的凉茶都倒掉，先给我斟上一杯，自己再斟上一杯。
他双手捧杯，对我说：“今天我就以茶代酒，提前预祝咱们合作愉快了。”
我摆摆手：“别以茶代酒了，咱们出去喝，我请你，顺便我也得看看恶鬼道在外面的产业，正经行业我才做，不正经的行业，可休想让我投一分钱。”
“你放心，都是正经行业！”
说着，甄焱便站起身，一溜小跑打开了办公室的门。
他现在心情大好，一路上和我有说有笑，虽说语气神态还是端着，但已经没有了之前的锐气。
光是看甄焱和强子的状态我就能猜出来，他们的父亲肯定是个脾气巨差，控制欲极强的人，这两兄弟骨子里都是又叛逆又懦弱，又有着典型的讨好型人格特征。
眼下的甄焱，已经难以掩盖他要讨好我的意图。
刘铮一直战战兢兢地在外面侯着呢，见甄焱和我有说有笑地从办公室出来，先是松了一口气，接着脸色又变了好几变。
甄焱从他身边走过的时候，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老刘啊，我和郭老板去外面走动走动，今天我们见面的事情，你可不要告诉别人啊。”
我则冲着刘铮乐：“刘哥仗义啊，这次你可是给我介绍了一个大客户，回头我得好好答谢答谢你。”
刘铮战战兢兢，唯唯若若，隔了好半天，才从嘴里蹦出来一声：“诶！”
出了黑山，我联系了一个信托基金的老板，让他带着人过来陪酒。
接下来的几天，有时候是我带着甄焱到处转悠，有时候是甄焱带着我看他们家的产业，期间的一切支出都由我来负责。
别看恶鬼道在冲天阁里是堂堂三大帮之一，却也是穷家难当，经济上十分局促，虽有产业，但说实话，他们那些产业都不算大，收益很有限。
甄焱是个对生活质量相当讲究的人，天天想着一夜暴富，于是乎，我就让他好好体验了一把一夜暴富是什么感觉，所有的吃穿用度，全上最好的。
别忘了我当初也是变着法花钱的人，基本上怎么豪奢极欲，怎么铺张怎么来。
甄焱跟着我玩了几天，整个人都傻了，再没有先前的傲气，一天天就问我怎么才能赚到这么多钱。
我当然不会告诉他，最好的方法就是活到十八岁，然后继承一笔巨额遗产。
我就跟他分析市场走向，分析流量思维的好处，教他一大堆乱七八糟的营销策略，但我讲的，都是一些急功近利的东西，那不是在商言商，而是在商言钱，这些言论，却正好符合了他的预期，怎么听他都听不够。
伪成功学这东西，确实能够忽悠住一批人。
直到再次回到冲天阁，甄焱似乎有种梦幻泡影一朝破灭的感觉，一路上，他看着古朴大气的墙壁和道路，却不断地叹气。
像他这种人，当然觉得这样的古朴，这样的端庄，比不上外面的纸醉金迷。
抵达冲天阁三楼的时候，我给了甄焱一张支票：“拿着这个，把你的窟窿堵上吧。”
“郭总，有件事，我实在是想不明白。”甄焱将支票小心翼翼收起来，一边说道。
我冲他扬扬下巴：“说。”
“你在外面混得那么好，跑到黑山来做什么？”
“怎么说呢，用一个很矫情的说法就是，外面的世界对我来说，已经没意思了，没有挑战了，你理解这个感觉吗？”
甄焱摇摇头，表示不理解。
我拍拍他的肩膀：“人活着，总得去挑战点什么，唾手可得的东西，不能让我获得征服的喜悦，你现在不懂，等以后你也和我一样富有了，就懂了。”
说着说着，我就给他画了一个大饼。
甄焱的眼中霎时直冒金光：“我真能变得和你一样有钱？”
“好好干，有机会的。”
我在他的胳膊上拍了一下，便转身离开。
“合作的事儿，咱们怎么定啊郭总？”甄焱在后面喊。
我头也不回地摆摆手：“你拟个合同发给我吧。”
“好，那什么，那我最晚明天下午就把合同做出来！”
“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