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控制不住心性了吗?”余槐凤嘲讽,眸底浮现几缕沉思:“看来,往后是连你也不能任用了……”
但凡造杀孽之妖,皆是容易被魔气吞噬,毕竟被害之人冤魂难以宣泄恨意,自然而然便缠上了加害之人。燕蒹葭的死,本就是命不该绝的谋害,但碍于昙芝是妖,故而燕蒹葭并无法敌过,只是魔气喧嚣,无形中入了昙芝的身中。
而这,也就是为何但凡杀孽深重之人,都极容易堕入魔道的原因。
忘尘不生杀伐,所以她才找了昙芝,用忘尘这颗棋子,引得昙芝为她效命。
可她倒是没有想到,昙芝不过才造了一桩孽事,害了一个人罢了,竟是已然被魔气影响,也不知是从前在明镜台的修行太过纯粹,还是旁的什么原因,终归瞧着昙芝入魔的这一瞬间,余槐凤便知道,这个莲花精,怕是再不能轻易用的顺手了。
“你没有往后了,我既是杀了一个人,那么就不介意再多添一条性命!”眸中颜色忽然以ròu眼可见的速度,缓缓漫过殷红,昙芝道:“阿午都要死了,那我就拉一个人给他陪葬好了!”
大不了一起灰飞烟灭好了,她本就无亲无故,只独独一个忘尘,如今连忘尘也要消失……她还有什么可以留恋?
没有忘尘的世界,她一刻也待不下去,所以哪怕是灰飞烟灭,昙芝也丝毫无惧!
余槐凤深觉脖颈微微一紧,脸色顿时有些红了起来,压的她几乎喘不过气来:“不是我不愿履行约定,而是阿午他不是人,他只是一具我画出来的骨相罢了!”
画出来的骨相,即便沾染了莲藕精的气息,也依旧只是虚无,那些从不曾存在的东西,着实有违天伦而不得长久。
忘尘如今气数已然将尽,他耗光了莲藕精残存的所有气息,哪怕她的确操控着他,这会儿也再无法左右。
“你胡说!”昙芝声嘶力竭,墨发无风而扬动:“阿午是被你所害,若非你那日重伤他,他不会命数将尽,更不会从此再无法苏醒!”
一边说,她手中力道顿时加重了两分,一如要捏碎余槐凤的琵琶骨与脖颈那般,狠厉且疯狂,丝毫不再像是那个娇蛮而笑的天真女子。
人这一生,唯执念让人无所畏惧,杀人如麻而不觉如何。而昙芝现在的状态,便正是那般。
“别……”余槐凤抓着她的手,试图掰开她的牵制:“我……咳咳……我还有一个办法能够救阿午!”
昙芝眯了眯眸子,神色极深:“你是又想骗我?”
她下意识手下愈发紧了一分,眉眼如染了阳春白雪,冷冽异常。
余槐凤挣扎道:“不……不……这一次……咳……这一次是真的!你若再不松手,阿午……阿午便要死于非命了!”
不得不说,对昙芝来说,她的世界只忘尘一人,故而纵然知道自己有可能冒着被欺骗、万劫不复的风险,在听到忘尘的名字时,她还是在第一时间,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昙芝冷冷睨眼,威胁道:“你若再敢骗我,我便让人挖了你夫君和两个孩子的坟头,你别以为我当真周边无人了!”
她那日听了余槐凤的话,心中便已然起了疑,故而心下想着也许对此事有所益处,昙芝便央了故交为她打听,直到今日一早,她才收到消息,将余槐凤与燕国国君的恩怨,悉知在心。
不过,她其实唯独知道凉国的国君和其子嗣皆是尸骨不知所踪,但却不知余槐凤究竟将他们埋在何处。可即便如此,到了这一刻,她还是出声威胁,至少她明白,余槐凤真正在意的,只是凉国二字。
是人皆是有软肋,她的软肋是忘尘,而余槐凤的则是死去的丈夫和孩子!
果不其然,她的话音一落下,余槐凤脸色便徒然一变,就连转着佛珠的手,也不知何时,顿了下来。
“好,你的威胁,不管是真是假,这一次我都不会骗你!”
昙芝问:“救阿午的法子,究竟是什么!”
余槐凤深吸一口气,道:“若是你足够爱他,便为他舍了心头一块ròu,他是藕身所造,若是能够借用你这千年莲心续命,他日便再不必受我控制!”
“那他……可以活多久?”她最为关心的,不是自己还能否活命,而是忘尘……她心中那个小和尚,是否可以顺遂平安,喜乐一世?哪怕不是千年,不是万年,只一个百年……便足够了、
“这个不可得知。”余槐凤敛眉,掩过眸底的一丝精光:“但我会尽量为他延续性命,如何?”
“你为他续命?”仿若听到了什么可笑的话,昙芝冷冷道:“你以为我当真善弱可欺?”
“他好歹是我一手所造,耗费了十多年的心血,我……”
“尉迟夫人,你是想再度操控他,对罢?”昙芝望着她,眼底血腥极浓。
她素来天真,可却不是天真无邪,而是天真有邪,她只是不愿表现的太过聪慧罢了,但这并不意味着,她是如何愚蠢。
余槐凤对忘尘没有丝毫感情,否则她不会那么轻易拿他的性命威胁,更不会一次比一次动手狠辣。所以,转念想来,她顿时明白了余槐凤的心思。毕竟依着她如此小心谨慎之人,如何能等着忘尘当真醒来,对她造成威胁呢?
被识破之后,余槐凤倒也不觉如何,就见她勾唇,笑道:“没有我,你救不了他,他的每一寸骨骼,皆是我造就的,除非你甘愿牺牲自己,连命也不要,否则……”
“那么,我便倾其所有……一切的一切,都交付于他!”不就是魂飞魄散吗?她虽怕死,可在生死和忘尘之间,她还是毅然决然的选择了忘尘。相伴十年,无论他如何,她都记得,那时小和尚歪着脑袋,笑着问她唤作什么。
……
……
那一天,燕国的公主燕蒹葭死于非命,普天之下,人尽皆知。可没有人知道,尉迟府中,一道娇小的身影带着那个盛名威望的忘尘大师,离开了建康。
她独自一人,在雨夜中驮着他,没有回明镜台,而是就地找了一处山洞,两人暂歇。
昙芝知道,她往后,即便活着也回不去明镜台了,那是生灵的圣地,却不是她这等子堕入魔道的妖物能够踏足。
她从前指望着自己是个凡人,可如今却只望着岁月静好,一切能够回到最初的模样。
“小和尚……”她一边不甚娴熟的为他擦拭着额角的汗水,一边低低唤了一声:“小和尚……小和尚……”
雨声极大,没过了她的声音,也没过了一切蛙鸣虫声。
昙芝忽然响起,那年雨夜,这呆和尚半夜撑着一把青紫色的油纸伞,眉眼如梭,眸中璀璨,问她:“这雷声如此大,你还怕不怕了?”
她从前极怕打雷,后来忘尘知道了,便每每打雷下雨,便要陪着她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