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有时一陪就是一整夜,她问他是不是极为痴傻,他只笑着答她:“修行罢了。”
分明是担忧她,他却以一句修行概之,若她是那等子没心没肺的姑娘,也许当真要给他骗了去。
可她不是,从来都不是那般真的傻姑娘,反倒是他,呆头呆脑,满腔正义。这世上,也唯独是他会觉得,她是个懵懂不知事的小姑娘。
惊雷划过,忘尘恍恍惚惚半睁开眸子,嗓音暗哑:“阿旦……是你吗?阿旦!”
阿旦的声音,熟悉的让他想念,可奇怪的是,今日她唤着他,不再如往常那般,满是笑意。
他尝试着伸手去抓,在握住一方柔软的手时,他才气息奄奄的望着她。
“阿旦,你今日……可是不太高兴?”他唇角发白,冷飕飕的风刮进来,令他浑身发颤:“明日……明日我带你去街上买桂粉年糕,可好?”
哪怕是意识混沌,他也记得,阿旦喜欢桂粉年糕,无论是建康里头的黄记还是礼记的,她都甚是欢喜。所以每每他下山,她都央着他带上一些,要他用术法护着,莫要坏了原味儿。
可他知道,人之将死,兀自清明。
这个被他宠坏了的小姑娘,也不知今后没有他以后,还会不会有人如此待她?
“好。”昙芝喉头一阵哽咽,努力攒出一个笑来,道:“小和尚,你明日给我带上桂粉年糕,我依旧在明镜台等你。”
忘尘伸手,想要摸一摸她的脸容,却一时间抬不起胳膊,仿若整个藕做的胳膊已然僵硬:“阿旦,我恐怕没法子再给你带桂粉年糕了……阿旦,我其实……欢喜你很久了……可我……不配。”
心悦之而不敢慕之,在知道他不过是傀儡藕人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终归再无法与这个让他曾动了还俗念头的姑娘,携手百年。
他低低喃着,混沌而又无力:“阿旦……阿旦啊……”
如此揪心的一幕,看的昙芝眼角泛红,有热泪一滴滴落下,化作水渍,入了他的掌心。
“阿旦……莫哭。”他心疼起来,可这一刻自己却再不能向从前那般,扮作痴傻哄着让她破涕为笑。
“傻和尚!”她语气带了三分笑意,眸中泪水不止:“不是我哭了,而是雨水……打进来了。”
可这一次,他没有再给她回复,只静默着闭上眸子,气息一步步弱了下来。
昙芝摸了摸他的脸容,附耳轻语:“小和尚……今后不能够再如此心存善念,你可知晓?”
“小和尚,今后不要再回尉迟府,你可记得?”
“今后……好好修行,好好寻个凡人姑娘……我望着,那姑娘要生的像我,笑起来不能比我好看,也不能比我娇气,更不能比我待你更差。”
“小和尚……望你余生安康,如意千载,万世……长存。”
天雷轰隆隆落下,大雨滂沱,山雨狂躁,谁也不知,这雨究竟何时会渐渐停歇,再无惊动。
……
……
170疑云重重
梦境坍塌的那一瞬间,莫长安和夜白很快便闪身出去,只是,他们谁也不知道,在那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唯独可以知悉的是,昙芝为了救忘尘,舍去一身修为,挖去心头血ròu,最终千年ròu身毁于一旦,一切皆是给了忘尘。
这般情深的爱意,莫长安其实不懂,毕竟昙芝是个差点送了命的人,当初就是害怕下山遇着险阻,她才即便在幻化成人形之后,也丝毫不愿随着忘尘下山。
可她也知道,昙芝与忘尘相伴多年,对于昙芝来说,忘尘是她的全世界,失之则断送了一切。
忍不住叹了口气,莫长安道:“师叔,你说咱们两人,是不是传说中阻人姻缘的小鬼?”
“小鬼?”夜白挑眉,不咸不淡,一本正色道:“莫长安,你这话何解?”
莫长安摇了摇头,说道:“就……师叔难道没有发现,咱们一路但凡遇着个棘手的事儿……但凡有关男女情爱的,那所涉及之人,皆是不得善终?”
沈惜年和顾倾城如此,合欢与赵瑾也是如此,燕黎和单朝夕更是抵死纠缠,抵死恨然,而如今,好歹忘尘和昙芝没有什么误会,也没有什么做过什么互相伤害的事儿,可偏生昙芝还是死了,忘尘如今……莫长安其实不知,忘尘如今想要复生昙芝,究竟造了多少孽。
说着,她下意识看了眼还在踏上兀自沉睡的温夫人……或者说,当是昙芝,心下思绪沉沉,一时间有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那不是我们的原因。”夜白淡淡凝眸,琥珀色瞳孔看不见一丝动容,只道:“我们不过是看故事的人罢了,所有的一切,都是他们一手造就。因果循环、天理如此。”
他说的很是风轻云淡,就像是不知情爱的仙人一般,眉眼间一片圣洁,一度让人觉得就要羽化。
本还觉得有些沉重的莫长安,在见着夜白又摆出一副装模作样的脸容时,她嘴角下意识一抽,道:“师叔,我方才……其实就是发发牢骚罢了,也……也没有多认真。”
其实有时候莫长安觉得,夜白这狗东西实在不解风情,许是近日来好些人都说她与夜白般配的缘故,她倒是少不得正视两分。
夜白的不解风情,大抵表现在……无时无刻都是一本正经。仔细去想,她甚至都没有见过他稍有人气儿的模样,多数时候,他都煞有介事,活像个披着青年外皮的老头子。
譬如她方才说的那句话,不过是戏谑之言,毕竟她也不是傻的,怎么会不知道,她们只是听故事的人?
而这时候若是让姜衍听着,姜衍少不得要说:“莫姑娘不必这般以为,其实有些事情,若非没有莫姑娘的帮衬,结局也许就不会那么妥帖。”
姜衍素来是会温言软语安慰,也懂稍加吹捧让女子心绪高涨,自是不会如夜白这样,一是一,二是二的,生硬的让人无所适从。
但这话若是让殷墨初来回答,也许又是另外一个画风。毕竟就她来说,殷墨初可谓极致纨绔,嘴里总归吐不出象牙。
他可能会道:“莫长安,也亏得你有自觉,自己是个什么衰神,还没点数么?看来谁家有情之人都碰不得你,否则可得给你害惨了!”
想到这里,莫长安忍不住打了个han颤,心想,夜白其实……也不算太差?
“不认真你还唉声叹气?”只是,她的想法才落下,那头夜白便漠然道:“着实无趣的很。”
“我无趣?”小姑娘指着自己的鼻尖,瞪大眸子:“师叔,你才是最无趣哪个好吧?就是殷墨初那嘴贱的德行,也比你有趣一些!”
她冷哼着,也不让步,就径直转身穿透木门离去,若非看着昙芝还在熟睡,她铁定要来一个摔门大法,以表示自己的愤怒。
看来她是当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