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衍周身有幽色光芒恍惚现出,不多时便引来了一众地精,场面顿时诡异。
那群地精成千上万,密密麻麻让人悚然,似乎是接收到了姜衍的指令,他们一个个皆是前仆后继,开始将苏离离这头的土石翻开,洋洋洒洒,尘埃飞扬。
大约半盏茶的时间,土色渐渐稀薄,露出一方漆黑暗沉的木棺。
“这就是苏离离的棺木了。”姜衍拂袖,将地精悉数遣散,一时间周围变得空旷起来。
莫长安倾身,指尖红色光晕一闪又一闪,将钉着棺木的长钉一一连根拔起,甩落在一旁。
而后,她手下轻轻一抬起,四两拨千斤,顿时将棺木的盖子掀开,一阵阵腐烂的恶臭味儿,瞬间弥漫肆溢。
她面不改色,稍稍捂住口鼻,神色冷静的俯身去查看。
苏离离的尸首,还算保存完整。只是面部的轮廓有些松散,全然看不出生前是个姿色不错的女子。
人都道,红颜枯骨,其实不错。
听人说苏离离从前,也是偃师城难得一见的美人儿,以温婉端秀闻名。但谁也不知,不过几个月罢了,她就成了一堆发了臭的烂ròu,令人惊悚。
姜衍看了眼莫长安,见她神色淡漠,心下倒是不免生出几丝欣赏。只这会儿并不是欣赏的时候,故而他走到一旁,随意捡起一根长长的树枝,便来到她身边。
“果然如此。”他一手攥着树枝,如玉的指腹微微泛着光芒。
“少了什么?”莫长安低眉,随即顺着姜衍的视线看去。
就见那本该尸虫遍地的ròu体上,宛若才死去月余不到的模样,只唯独胸口处空荡荡,缺了一颗鲜活的心脏。
莫长安凝眉,想了想,道:“前几日的张小姐还未到入殓的时候,但周边总该是有其他几位小姐的石碑。”
偃师城是个管治森严的地域,大约从百余年前开始,便有墓不入城中的规矩。据说当年城主是个修道之人,因着风水五行的缘故,深以为偃师城阴气太重,若要长治久安,必须阻止所有阴气侵入。
而这等子阻止的方法,自是将死人全都挪到城郊葬下最是稳妥。
因此,但凡偃师城有人故去,都会被抬到城郊处葬下,就是苏离离等人,也不例外。
“好,那我们去看看。”姜衍点了点头。
……
……
两人很快将几个坟头都翻找了一遍,果不其然,其余三个姑娘皆是失了心脏,与苏离离一般,即便死了数月,还看起来很是鲜活。
于是,当天晚间,两分各自分头,姜衍去了温府,莫长安则再一次踏足了城主府的土地。
彼时,温府一派平静。许是温子良不在府中的缘故,温府之中大都漆黑一片。
姜衍抵达的时候,温夫人尚且未去休息,他隐去踪迹,缓步入内,就见温夫人清秀的面孔倒影着烛光,稍显忧郁。
“夫人,药汤熬好了。”有婢女端着一只青瓷蓝底的碗,轻声说道。
温夫人没有抬头,只是兀自伏案,神色平静:“放着罢。”
她手中捏着一只笔,桌前摆着一方空荡荡的白纸,墨渍染上笔锋,却是迟迟落不下去。
“夫人,这药还是早些喝的好。”婢女看了眼温夫人,低眉继续道:“莫要等着凉了,失了药效。”
如此催促,似乎令温夫人有些恼意,就见她手中一顿,抬眼道:“你是夫人,还是我是夫人?”
“夫人,奴婢没有他意,只是这药若是凉了,恐怕还要再熬一碗。”婢女依旧神色淡淡。
如此一副本该诚惶诚恐,却震惊异常的一面,终归是让姜衍眉头蹙了起来。
“那便让它凉了罢,我不会喝。”她执意将手中的笔丢到一旁,显然深觉愠怒。
一边说,温夫人一边朝着门槛处走去,她看也不看婢女,便踏出了屋门,转而离去。
出乎意料的是,那婢女没有阻拦的动作,只一瞬不瞬的站在原地,神色依旧淡淡。
姜衍见此,眸底终归有了一丝波动。
他没有多想,便跟着温夫人出去,见她脚步急促的朝着亭子走去,他亦是紧随其后。
府中几个走动伺候的婢女小厮,皆是神色淡淡的同温夫人打了个招呼,可招呼归招呼,却是没有人关心,温夫人究竟要去何处……
温夫人独自一人,来到了花园中的凉亭。如此四月间,最是暖风和煦,可她却神色黯淡,也不知想着什么,兀自一人坐了良久。
姜衍算是有些耐心,故而温夫人在凉亭中愣了多久,他便沉默着看了多久。直到月上柳梢,温夫人才幽幽然叹了口气,眉目蹙的很紧,无可奈何的原路返回。
回到屋子里的时候,屋中的婢女,仍旧站着等待。
她就像是不曾挪动身子一般,仿若依旧站在原地,淡淡说道:“夫人,奴婢让人热了这汤药,夫人喝些再睡罢。”
有些固执,但不知为何,此情此景,明灯恍惚,让人深觉毛骨悚然,犹如老宅内的气氛一般,此刻温夫人到底是忍不住打了个han颤。
然而这一回,她什么也没有说,似乎是不悦的厉害,她也不搭理那婢女,径直朝着床榻边沿而去,准备脱鞋睡下。
“夫人,奴婢让人热了汤药,夫人喝些再睡罢。”那婢女毫无起伏的声音,再次响起,就如魔咒一般,紧紧扼住旁人的喉头,让人喘不过气来。
温夫人动作一滞,却还是不去理会,继续脱鞋。
然而,反反复复的声音,再一次响了起来:“夫人,奴婢让人热了汤药,夫人喝些再睡罢。”
“夫人,奴婢让人热了汤药,夫人喝些再睡罢。”
“夫人,奴婢让人热了汤药,夫人喝些再睡罢。”
……
……
她每一次的动作,那婢女便重复一次提醒,犹如恶鬼一样,紧紧缠住她不放。
“夫人……”
“滚出去!”温夫人终于按捺不住,声嘶力竭的喊了一声,顺势将手中的绣鞋朝着那女子的方向,丢了过去:“我说不喝,不喝!”
‘咚’的一声,那绣鞋高高抛起,砸在了她的胸前,将她手中端着的瓷碗打落在地,发出支离破碎的响动。
“夫人,奴婢再为夫人熬一碗药。”那婢女不为所动,依旧没有任何表情,只低着头,蹲下身子收拾起了瓷碗的碎片。
那毫无情绪,没有波澜的声音,刺入骨髓,让人胆战心惊。
“我说了不喝,就是不喝!”温夫人紧紧盯着那婢女,没有丝毫胆怯的模样,只咬牙道:“你们这些怪物,都给我滚出去!”
怪物……是呵,这些婢女怎么会是正常人呢?没有诚惶诚恐,没有嬉笑怒骂,甚至于连一丝疼痛的知觉都没有,只会如行尸走ròu一般,伺候着她,监视着她!
似乎没有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