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杀了他也就罢了,还将这血喂养给我,笑笑……你好狠的心啊!”
杀人的是她,可最后却是让它承受这种罪恶感,这一招难道不是恶毒至极吗?
“我的确是心狠,不然怎么会让你一次次化成恶鬼呢?”她抚了抚发髻上的金簪,眸底幽深而看不见底:“你知道的,我自来是个睚眦必报的小人,你们将我变成厉鬼,难道我就不能把你们一同拖入地狱?”
就她一个人沉沦,怎么可以呢?她不好过啊,这世上谁也别想好过!哪怕是永世不得超生,哪怕是灰飞烟灭,她也要那些丑陋的人,血债血偿!
“笑笑……你疯了,真的疯了!”歇斯底里的呐喊,响彻整个林子,令人毛骨悚然。
可即便如此,慕容娴雅还是笑的慵懒,就算没有坐在高位之上,她也依旧高高在上,浓郁如暗夜罂粟。
“我疯了吗?”她痴痴然笑着,如黛的眉眼血腥漫过:“我若是疯了,也是被你们逼疯的!如果当初你们不要那么卑鄙,或许一切就不是现在的模样。”
她鲜血淋漓的指尖微微勾起,缓缓用着那方帕子擦拭着手上的殷红,宛若擦拭着宝剑一样,动作很是矜贵。
林子里的声音,渐渐消失了去,乌云蔽月,夜色浓浓。
莫长安本以为慕容娴雅就要离开,但怎么也没有料到,她只独自站在han风之中,衣诀飘飘,长裙逶迤。
朦胧的月色下,她从怀中取出一副画卷,莫长安与夜白远远瞧着,依稀可知那画卷崭新如故,画卷上的墨渍还未曾全干,透过画卷,折射着淡光。
那是一个男子身影,仿佛可见他眉眼清润,却怎么也看不清究竟是怎么个模样。奈何莫长安想要上前去看,也抵不住两人此时动弹不得的限制,毕竟连夜白也没有动作,便意味着他其实是怕踩着底下树枝,引得慕容娴雅觉察不对劲之处。
“公子,你不是要这江山权势么?”那一头,慕容娴雅恍然一笑,红口白牙,一如回到了那年韶华,青葱娇媚。
可临到末了,她却是摇了摇头,从袖中取出一方火折子,一把将画卷点燃。
“你且放心,你要的……我会统统毁去!”她咯咯咯的掩唇笑着,眉心妖艳而灼灼,就像是入了魔的妖鬼那般,瞳眸深处,有化不开的浓郁暗沉。
零星的火光,骤然升起,不过片刻功夫,便将那画卷烧的彻底,连一丁点儿的余白都没有留下,便消散在了风中。
浓郁的血腥味混合着一丝烧焦的浊气,随风蔓延,慕容娴雅站在原地,也不知在想着什么,很久之后才转身,一步又一步,离开了林子。
……
……
192双生花(上)
“师叔怎么知道,慕容娴雅今夜会来此处?”慕容娴雅走后,莫长安凝眉看向夜白,心绪一时间有些压抑。
慕容娴雅的疯狂,她不是看不见,而是看的太过清楚,所以她更加难以想象,她究竟历经了什么,以至于短短数年,彻彻底底入了魔道。
“猜的。”夜白语气淡淡,却是一副胸有成竹的姿态。
“……”下意识翻了个白眼,莫长安道:“师叔怎么每次都猜的这么准?上回合欢的事情,你说是猜,再上回沈惜年的事情,你也说是猜,怎么如今又是一个猜测?难不成你是神算子不成,什么事情都逃不过你的掐指?”
如果夜白不装神弄鬼的话,莫长安其实想,她还是可以考虑与他来一场轰轰烈烈的……高山流水觅知音的友谊。
但奈何,这狗东西太喜欢装蒜,以至于每每勾起她的好奇,他又一句神神叨叨搪塞过去。
“这次……真的是猜的。”夜白敛眉,也不知是真还是假,容色倒是一本正经:“今夜是月圆之夜,我猜着宫中分明妖气冲天,但怪事却没有传出,必然与其有关。”
大多妖鬼,皆是在月圆之夜方能显现,所以,夜白知道今夜是月圆之夜,便猜测着慕容娴雅极有可能会前来此处。
虽然他尚且不知,慕容娴雅究竟是人是妖,但至少他明白,此事与慕容娴雅有着不可分割的干系。
见他如此说,莫长安倒是也没有深究,只凝眉问道:“那师叔以为,方才与她说话的……是谁?”
与慕容娴雅说话的那道声音,实在雌雄不辨,有时候听着像是女子,颇有几分尖锐,可有时候却粗嘎的厉害,全然与女子的阴柔不同。
“慕容娴雅的话,你可记得?”夜白不答反问。
慕容娴雅说过,要毁去‘公子’所要的一切,说过他们欠了她的……这些种种,皆是可知她有个不算好的过去,正是因为如此,她才寻思着报复,才彻底疯狂。
她要的,只是报仇,从来不是什么权势江山!
“她口中的公子,大概就是吴幽。”莫长安沉吟,继续道:“只是,不知她说的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如是没有猜错,必然与画像上的某个人有关系。”夜白视线落在漆黑的一隅,望着那粉碎的灰烬,眉眼很深。
莫长安和夜白都只远远见着画像的背面,因此并不知道画中之人生的如何模样,唯独知悉的是,画这画像的慕容娴雅对画中之人的情意,深沉入骨。
毕竟,那种复杂而又深不可见底的眸光,实在叫人难以忘记。
“师叔,咱们要不要先下去这儿一探究竟?”莫长安指了指那棵会说话的槐树,隐隐有几分好奇。
“暂时不宜打草惊蛇。”夜白道:“如今我们许多事情都尚且不知,还是先隐忍片刻为好。”
“在理。”莫长安点头,难得没有反驳夜白,反而认同道:“那就晚些时候再来罢,左右这处地儿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在知道这槐树是月圆之夜才能‘出现’妖是识之后,莫长安对此事便愈发有了几分信心。
说着,她拍了拍肩头落下的槐树叶,抿唇得意笑道:“师叔,我就先回去了,你有什么事情,及时通知我就是,我如今在未央宫也算混的如鱼得水,师叔有事尽管叨唠我。”
话音落下,她立即便转身,打算离开。
只是,她才不过转身,夜白便忽然喊住她,道:“莫长安,不然……下去一探究竟?”
他语气淡淡,一如既往的沉着,可奇怪的是,前一句还说着莫要打草惊蛇,后一句便问她是否要下去一探究竟,未免有些……阴晴不定?
“师叔怎么突然又变卦了?”莫长安诧然的盯着他,有些哭笑不得。
显然,夜白也没有料到自己竟是会脱口而出说了那么一句,心下略微懊恼,但他还是明白,自己无非就是想着留住莫长安……他突然变得,无时无刻都想见着这小姑娘。尤其深宫太过遥远,他心中那股子惦念便愈发浓厚,扰得他心思不定,昼夜难眠。
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