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谎,你说谎!你明明爱我!”陆自声猛地蹲下,自保似的捂住耳朵,再也不愿意听见那道熟悉的音色说话,只qiáng硬地重复,“你爱我,你爱我。”
他被看押的人拉起来,蜷缩不成一团,只好垂着眼睛绝不往前面看,身体还在发抖。
他把他爱的人bī死了,如今那股恨如数反馈回来,变成了令人惧怕的东西。
陆自声呼吸紊乱,说:“关掉……我不要听他说恨我,他也不会觉得我恶心……他爱我。”
“陆自声,”言悦丢掉了手里的雪球,团在一起的雪花在接触到地面的那一刻,顷刻间碎裂成无数冷气,他平静道,“我祝你长命百岁身体安康——带着我死去的事实。”
说完,言悦轻呼出一口气,似是放下了,又或根本不在意陆自声这个人。
他抬脚往前走,将刚才那团碎裂的雪球踩在脚下,自己终止了光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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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人证席上的池矜献忽而低头去掰陆执的手,说道,“你握我的手,握我的!你把远端器松开,流血了。”
得到长河远程光影辅助后,远端器本来不该在陆执手上,可这些内容他要比所有人都要早看到、熟悉,他知道其他的光影在笔记的第几页,因此远端控制器就在他那里。
但此时那截像铅笔一样的远端器断成了两截儿,断掉的切口狠且深地扎进了陆执手里,温热的鲜血从手心汩汩地流出来,含着血腥味滴落在地。
但陆执察觉不到疼,他就那样木无表情,甚至是有些冷淡地盯着几乎要发疯的陆自声。
“哥。”池矜献哽咽。
陆执眨了下眼,下意识听从池矜献的话,松了手。
“……我没事,小池。”他哑声道,“别怕。”
“那哥你……”
“刺啦——!”
“将军!将军!”
“滚开,拦我gān什么?!”
忽而,身后传来了一阵几方躁动的大动静,所有人都注目去看。
最高军政法庭不可能允许有人带着枪.械进来,言传旬便不知道从哪里拎了把可搬动的椅子,此时正打算朝着陆自声而去。
被旁边的人及时拦住了。
“将军,这儿是最高军政法庭,冷静些啊!”
言传旬目眦欲裂:“最高法庭怎么了?我的军队机甲还在联盟边界呢。”
只需要一声令下,帝国与联盟便可以直接开战,什么废话都不用再说。
“法庭之上不能动手,无论是因为什么。”
言传旬冷冷地看着提醒自己的人。
他嘴巴轻动,似乎下一句便要说出“那便直接撕破脸”,只是还不等出声,一道略显苍老的音色就及时道:“言将军,事已至此,言小少爷已经去世,就算两方开战也回不到十几年前。”
说话的人从群众席上最后一排站起来,步伐坚定地朝言传旬走过去。他脸上已经有了岁月的痕迹,明显是长辈,但言传旬看见他并没有任何尊重,只冷笑出声道:“原来是岑将军。”
平起平坐的职位谁也瞧不上谁,言传旬对对方更是如此,他施舍一般地盯着来人,道:“那我杀了你儿子行不行啊?”
岑孟脸色有瞬间的僵硬,但他也不敢表现的太难看,缓了片刻只出声道:“言小少爷既然能忍着走到这一步,就是不希望看见今天这种场面吧?”
“言将军何不尊重下言少爷的遗愿。”
言传旬冷着脸收回视线,抿唇一字不语。
岑孟又道:“两方jiāo好和平数年,因此事闹得太僵——应该的,您的心情谁都能理解,但实在没必要。”
言传旬瞥着他,施加的压力重如千钧。
岑孟抿唇,没再犹豫:“陆自声身为军政人员,身为联盟上将,行为实属……”他似是找不到词评价,语气沉重,“联盟也有责任,但对于这件事,我们没有权利进行插手。我可以代表联盟将他jiāo给帝国处置,言将军能代表帝国收兵么?”
所犯罪行已经一条条摆在了明面上,哪怕陆自声是上将,身份地位都太过居高,失去他联盟的损失可想而知,可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联盟再不放弃他,那才是真蠢。
岑孟期冀地看着言传旬,希望他能给出承诺,后者静默抬眸盯了片刻还在哭的陆自声,声调极其冷漠:“当然能。”
话落,言传旬身边的人就主动靠近陆自声,打算一会儿将他带走。
陆自声像是终于认清了某个现实,他并不害怕自己以后的日子会是什么样的,反正肯定是死不了了。
他突然笑了一声,抬头盯着陆执,眼里没有一丁点父亲对孩子的亲情,只余愤恨,道:“我养着你,就是为了让你告诉我你爸恨我、恶心我这件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