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七章 王妃训话

  自己闯下大祸,丢了大人,不去反思,不思弥补,却拼了命地给别人找麻烦,可真行。

  苏莞然带着一众人到了客房,还没进去,便看见顾闲静在外冷嘲热讽。

  “贵国公主若是不想离开南王府,便直说,虽然说了也没什么用,可也别弄这一出啊!”

  顾闲静素来脾气上都带着一点尖锐,许是当年保护自己的孩子落下的毛病,对待自己的敌人嘴上从不发软,急得上火会口齿结巴,可镇定下来骂人来尤其利索。

  “贵国老国王和王后辛辛苦苦养大了你,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不过想见你最后一面,你居然在别人府上割腕自杀?我都替你娘伤心,生了个不孝女,丢人现眼。”

  顾闲静晃眼看到苏莞然靠近,想起今日齐嬷嬷传过来的消息,越加上火。

  “身为公主就要有公主的骄傲,别做些自甘下贱的事,披着公主的皮做着乞丐才会做的事,你把自己国家的尊严和面子置于何地?于阗真是倒了大霉。”

  苏莞然轻咳一声,“母妃息怒,这还有三王子呢。”

  “什么三王子。”蓝玉在旁冷哼,“于雅正也被她气上了火,这时候不知去哪里猫着了。”

  蓝玉扫了眼屋里,想起于雅正,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愤懑。

  于雅正虽然是立场上的敌人,但那份爱护妹妹的心却是千真万确的,好不容易可以逃出京城,结果于秋儿竟然又搞出幺蛾子,难道不知晚一日,便是多一日的危险?

  “说来这于三王子的确是个好哥哥,为了妹妹赴汤蹈火,不仅断了手臂,从高贵嫡子变成了阶下囚,还废了双脚,在阎罗殿里不知走了多少回,结果自己的妹妹竟然在背后捅刀子,伤透人心。我看这份兄妹之情,怕也是维持不长久咯。”

  便是这一点,最为让人寒心。

  于秋

  儿但凡不那么自私,为于雅正考虑分毫,也不至于从昨夜开开始就做出这些出格之事,让他那个哥哥的脸往哪个搁?

  这十几年的兄妹情分,就这样被她生生践踏了。

  蓝玉气愤,顾闲静最是讨厌自私,更加火冒三丈,大声怒道:“于三王子是个好哥哥,但有的人,就不配当他的妹妹!”

  涉及别人的家事,苏莞然轻咳一声,提醒道:“母妃,您别生气了,这人啊,终究是要走的。”

  只是活着离开和横着离开还是有所不同。

  无论如何,这里是南王府,而于秋儿多半是因为昨日所受到的羞辱才会如此,虽然那也算是她自食恶果,可于三王子毕竟是她的哥哥,就算不站在兄妹情分上,而是站在国家脸面上,这笔账也会记在他们南王府的头上。

  必须尽快将人送走,苏莞然沉吟,于阗那边不知道是什么情况,时间太久了,老王若真的死了,边关难免生乱。

  打定主意,苏莞然将顾闲静先劝了下去休息,让嬷嬷看着点,自己却走了进去,蓝玉和黑怀、芸娘都陪在她的身边。

  房间里,于秋儿双目无神地看着床帐,府医包扎了伤口,一句话没说就走了出去。

  苏莞然眯着眼睛打量她,那看似万念俱灰的人嘴唇紧抿,似乎还在微微颤抖,显见的将方才顾闲静的话都听了进去。

  听进去了就好,苏莞然嘴角一勾,缓缓问道:“想用割腕这种方式,留在王府,然后再引起我夫君的注意,不得不说,你这个想法真的是……太蠢了。”

  于秋儿豁然转头,目光沉了沉,“与你无关!”

  “啧,不仅蠢,还没常识,”苏莞然不急不怒,反而像是心情颇好,似笑非笑道,“这里是南王府,我是南王妃,是南王府的主人之一,府里多了个外人,你说跟我有没

  有关系?”

  “……”于秋儿咬牙,却半句反驳都说不出来。

  苏莞然有理有据,又道:“其实我真的不懂,你这脑子到底是怎么发育的?竟然觉得王爷亏欠了你?就因为你是……噗,公主?”

  “他就是欠了我!”于秋儿眼睛一红,不容置疑地大吼,“就是因为他我才会——”

  “是因为你!”苏莞然骤然发难。

  于秋儿眼帘一颤,“你胡说!”

  “因为你蠢,你单枪匹马到了南王府来兴风作浪,你还恶毒,你对我的婢女下手,对他的表妹下手,这些都不足以让人觉得恶心,可你竟然对他的母亲下手!”

  于秋儿咬牙,苏莞然目光冰冷,扶着腰慢慢站了起来,“你做错了事,就该受到惩罚!你一个刺客,难道我王府还要将你供起来不成?!”

  “这也罢了,因为你逃了,逃了便逃了吧,这件事我忍了,王府忍了,”苏莞然轻蔑地看着她,冷笑道,“可你居然蠢到把你的嫡亲哥哥、即将继承王位的于阗继承人带到战场,几乎断送了于阗的未来!”

  “从头到尾,都是你狂妄自大、自私自利犯下的错,最终遭受到最大伤害的就是你的哥哥!”

  苏莞然压低声音,寒霜入眼,寒语刺骨。

  “但是你的哥哥今日好不容易,可以逃出京城,回到自己的国家,你却用这种方法,将他继续推往危险之地!”

  “七公主,你对不起自己的亲人,对不起自己的国家,你自甘下贱、忘恩负义、狠毒蠢笨、折节不堪,你凭什么认为,堂堂南王,会看上你这样的人?凭你的不要脸、不要命,甚至是背叛自己的亲人,坑杀自己的哥哥吗?”

  于秋儿瞪大了眼睛,忽然爬将起来,狼狈挣扎的疯子起了杀心,竟那心虚和后悔都掩盖了过去。

  “你不许说我!我没有

  坑杀哥哥,我没有!我、我杀了你!啊!”

  芸娘皱了下眉头,护着苏莞然后退,但见黑怀抬腿一踢,用力虽轻,却还是将人踢回了床上,冷冷道:“王妃训话,好好听着!”

  于秋儿在床上滚了一圈,捂着肚子满头冷汗。

  “我也没什么好训话的,人家是公主,咱们算什么?”苏莞然平放在芸娘手上,扶着后腰转身,丢下最后一句话,“王爷最是看重亲情,你伤了他最看重的东西,还妄想让他接受你,这不是蠢,是什么?”

  于秋儿僵在床上,疾风如刀,不停捶打着窗扉,杵着拐杖的于雅正在窗外捂了捂脸,走进屋里。

  他看着于秋儿,面无表情地凝视着这个自己曾经最为喜欢的妹妹,将此刻心寒永远记在了心里,就像手脚上的疼痛,一辈子也难以忘记。

  父王曾告诉他,人情有尽头,再彻底被拉入深渊之前,要及时止损。

  许久,他转过身,却听后面突然传来了于秋儿的呼唤,“哥哥!”

  窸窣下床的声音随之嫌弃,于秋儿满脸是泪的靠近,从后方抱住了他,哀伤不已,“哥哥,我好痛啊……”

  脚步微顿,于雅正听外面聒噪的风雪声,缓缓抬手,将困住身体的手拽下。他敏锐地听见了身后哭声一顿,脚下却没有任何迟疑,默默走了出去。

  白雪红墙,霜寒雪冷,门扉外的方寸天地里,于雅正始终不曾回头,那蹒跚佝偻的背影看起来格外凄凉。

  于秋儿慌神地看着门前,脚下不由自主地追了出去,却在门口绊倒,再抬头,已经不见于雅正人影。

  “哥哥!哥哥你回来!我错了,我走,你回来啊!哥哥,我只是,不敢回去而已……”

  面对自己子民的指责,面对自己父母的怜悯,面对自己姐妹的鄙弃,面对……面对肮脏不堪的自己

  。

  绯红的眼睛里,于秋儿泪如泉涌,忽然发现,自己已经孤立无援,她惊惶大吼,像是要将自己所有的委屈和不敢都吼出来,让天地知道,让所有人都听见,可一声,又比一声嘶哑。

  天际一抹明光慢慢耀起,淡淡的金黄色洒在白雪大地之上,带走了昨夜似在京城某个角楼洒下的忧怖惧怕、怀疑悲伤。

  傲然京城,纵然白雪覆盖,依旧壮阔。

  可波澜横生,那看似华美的外边,犄角旮旯之处,却是晦气丛生、阴诡成行。

  苏莞然摸着自己的小腹,看着这场大雪,却无比感激。若是没有这场大雪,穿不了厚重的衣裳,她也藏不住这肚子里的秘密。

  只希望,在大雪停住一下,所有的事情,都能够尽快地尘埃落定。

  “再也不要有任何波澜了,可好?”

  不知是在问天地,还是问气运,或是问这场大雪,苏莞然莫名惆怅,转过身,却对停在自己身后的芸娘轻笑,“芸娘,咱们去叫狸奴起床吧,该用早膳了,她肯定又在睡懒觉了。”

  芸娘福身,温柔道:“是的,王妃。”

  朝参已经开始,刑部尚书请问皇帝如何处理戎狄使者,朝堂上一时静默。

  杀,易引战争。

  不杀,尊严何存?

  僵持不下,有人道:“不如将人送回戎狄,但可派兵陈兵边城,令戎狄王亲自斩杀此獠,如此,或可两全。”

  此计可成,拓跋陵点了头。

  如今正值大雪,比起天朝京城,戎狄那边才是真正为雪所扰,虽有趁雪打劫的习惯,但如今事情戳破,丢人现眼的还是他们。

  这样既可以给对方一个下马威,也能让他们知道,天朝不是任何人都能觊觎的。

  拓跋陵心不在焉,没过多久便散了早朝,才出宣政殿,便见拓跋连城等在前方,拱手见礼。

  “皇兄今日可大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