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言心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包袱也掉在了地上,衣襟也被泪水打湿,还是哽咽道:“表哥,言心求你,我爱的人只有你啊!言心不想入宫为妃,求求你了,表哥,你帮帮我,收留我吧。”
顾闲静愣了两秒,脸色便逐渐有些不善了。
这婚宴上一幕,闹出给王宫贵族看,丢尽脸面,尚且不算什么。但这里大庭广众,远近都是平民百姓,一传十十传百,最后岂不整个天朝都知道了?
“言心!”顾闲静急着上前,“你这孩子,胡说什么?”
叶言心哀哀地看着拓跋连城,“表哥,你明明知道的,我从小到大,心里就只有你一个人,我的心很小,里面放不了太多的东西,只有你一个、只要你一个就好。”
苏莞然默默翻了个白眼,不耐烦地听着那哭声,突然很想伸手将两个人给拽开,但看着旁边的顾闲静,到底还是没有动手。
“表哥,看在我爱你的份上,表哥,请你帮帮言心吧……”叶言心眨了眨眼睛,透着股子让人心碎的可怜,纵然是铁石心肠,似乎也能为她动上一动。
可惜,拓跋连城却如冰雕一般,无动于衷地站着,眸中没有片刻起伏,就仿佛眼前抱着自己的并不是个活人。
叶言心不觉忐忑起来,脸上火辣辣地发疼。
远远围观的人本以为能看见一出大戏,没成想那戏台子上的男角竟不给半点反应,再看那女角,怜惜之外都忍不住有些好笑了。
“这便是那当日擅闯王府婚宴的叶言心吧,长得还不错啊,听说还是个大家小姐,王爷竟然半点不动心,啧,真是厉害。”
“你懂什么,那是王爷王妃夫妻情深,这叶小姐也是,人家都成亲了,又是患难夫妻,她干什么硬要插进去呢?”
“话也不能这么说,男人三妻四妾是常事,就是这么中
途堵着人,嘿嘿,这叶小姐倒是胆子大,挺能干的么。”
眼见议论声越来越多,顾闲静越来越急了,“言心,你别闹了,我在京城给你另安置个地方,你别……”
顾闲静话未说完,见拓跋连城冷酷漠视自己的叶言心,心一狠,竟砰的跪了下去,叫她的话顿时哽在了嗓子眼里。
她跪的不是别人,正是烦闷得几乎想上车的苏莞然。
众人错愕,拓跋连城眼底划过一丝凶光,却又很快收敛,叶言心不觉,竟一把抱住苏莞然的腿,再度哭求道:“王妃,言心没有想要和您争抢的意思,言心只是倾心于王爷,想要和他共度一生,每日只要看看他就好,王妃,求您收下我吧。”
苏莞然被她惊呆了,没料到那趾高气昂的大小姐竟然还有此等魄力,竟然来逼迫她了?
“王妃,言心求求你了,”叶言心对她下跪,向她叩头,眼底却泛滥着汹涌的恨意,“王妃姐姐,您是我的姐姐,言心发誓,今后一定以姐姐为长,恳请姐姐给我一个伺候王爷的机会,恳请姐姐成全。”
“叶小姐,你这是何必呢?”苏莞然目光一闪,面色也露出几分难过,“你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如何能为人妾室?太妃与令尊交好,你如此这般行事,却叫太妃与令尊如何自处?未免不孝啊。”
一个孝字大过天,竟是让叶言心口拙片刻,没能说出话来。
顾闲静见她动摇,忙伸手要拉扯她起来,“言心,你不要这样,快快起来,别让我心疼。”
谁想那叶言心竟一把将她甩开,又抓住了苏莞然的裙子,却对拓跋连城道:“表哥,言心自小知书达礼,何曾如此作践自己?”
“不愿君心似我心,惟愿我心如君心!哪怕只是一丝半缕也好,表哥,我只是想陪着你身边,就是做个端茶倒水的丫
鬟,言心也无悔!”叶言心凄苦喊道:“表哥!姐姐,你们真要如此无情?言心已经无家可归了啊!”
“你们能渡淮南千万流民,为何不能给我留一个位置?难道言心就这么让你们看不起、不在意吗?我们好歹是自小一起长大的人啊。姐姐,我求求你,你就给我分一点儿的位置,一点点就好。”
话已至此,纵是无关者,心中也不觉为她感到几分凄凉。
青梅竹马何等纯洁,然而时过境迁,新人笑换了旧人哭,拓跋连城却始终不置一语,铁石心肠都没他冷硬。
可天朝南王向来如此,为人阴冷孤高,傲然孑立,旁人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是,顾闲静却看不下去了。
叶言心几句话,说得她心中怜惜万分不说,更说出了几分同感。自从苏莞然到了王府,拓跋连城与她这个母妃也日渐疏离,她心中的滋味又有何人能懂?没想到,言心也是如此。
心中不忍,顾闲静忍不住劝道:“儿啊,连城,言心用心良苦,多年来钟情不改,不若就将她收了吧。”
拓跋连城剑眉微蹙,却是不置可否,少顷目光一闪,转头看向了面色不善的苏莞然,“公事在身,本王无心思虑,一切就由王妃决定吧,王妃,你看如何?”
苏莞然正被叶言心缠得一个头两个大,没想到拓跋连城竟然将问题抛给了她,一时间有些慌神,“我决定?!”
“那就收了吧,”听到让苏莞然决定,顾闲静直接便道,“南王府那么大,多一个人吃饭也亏不到什么,便叫她住我的明月楼。”
苏莞然抿了下唇,不自在地看向叶言心,却见她泪光点点,好不可怜,偏就眼中流露出一股阴森恐怖的恨意,让人头皮发麻。
这个叶言心,分明来者不善,入了王府,只怕风波不断。
但是,若是不答应
,只怕他们会一直僵持在这里,苏莞然虽不愿意,却还是只能点头,扬起笑容,色若春花般,亲切的将叶言心扶起来。
却叹道:“没想到言心姑娘对夫君如此情深义重,莞儿心中亦是感佩万分,但莞儿素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此事只怕不能由我们就此定下,仍需得个媒聘,方才合适,太妃以为如何?”
顾闲静倒是有些意外,“你倒还懂得些礼数。”
说着,又伸手拉过叶言心的手,拿帕子替她擦了擦脸上的泪珠儿,怜惜道:“言心啊,姨母素来喜欢你,但是王妃说得也没有错。这样吧,这几日,你先在明月楼住下,等我派人去向令尊下了聘礼,再正式入府门不迟,你说呢?”
只要能住进王府,之后的事,便可徐徐图之。
叶言心轻轻点头,仍旧恋恋不舍地看着拓跋连城,款款深情溢于言表,“一切听姐姐的便是,言心所求……也不过如此而已。”
听她如此说,顾闲静反倒替她委屈起来了,瞪了眼苏莞然,转身便拉着她的“心肝儿肉”叶言心上了自己的马车,竟连蓝玉都靠边站了。
苏莞然莫名其妙地被瞪了一眼,很是无辜,她不是答应了吗?怎么还反倒像是干了坏事似的?
蓝玉无奈摇头,牵了一匹马骑上去,没有再入马车。拓跋连城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衣袖,若无其事地看向苏莞然,“上车吧,还在这儿站着给人演娥皇女英?”
娥皇女英?你想得倒是真美。
苏莞然蘧然回头,爬上车坐着,伸手摸了下自己的腰腹,刚才那叶言心猛抱上来,差点没扯得她整个人都跟着跪下去。
此后一路,马车再没有中途停住,直入了南王府正门,苏莞然还未下马车,便听有人在外道:“恭迎太妃、王爷、王妃回府。”
“嚯,好大的阵仗,”苏莞
然下了马车一看,不禁笑了,“芸娘,你这是做什么?”
芸娘但笑不语,目光却扫了眼那头两马车上正在往下走的叶言心,苏莞然瞬间明白了过来,这些人是在给她提醒叶言心,她才是南王府明媒正娶的南王妃呢,那些个什么青梅竹马都是过去式了。
叶言心方才车上下来,目光不经意地扫向了拓跋连城,却见拓跋连城与苏莞然齐头并进,身后的丫鬟婆子温顺地叫着“王爷王妃”,仿佛那两个就是天生一对。
她面上闪过一丝阴郁,却没有说话,低着头同顾闲静走了进去。
顾闲静今日委实劳累,虽不惯那一派装腔作势,看了一眼倒也没说什么,径自走了进去,到了门口又回头道:“蓝玉,连城,你们也累了,早些休息,晚膳就不必来我房中吃了。”
她直接略过了苏莞然的名字,苏莞然也倒是庆幸不已,她也是累得手足颠倒,哪里还有心思去应付她们?
拓跋连城点头,“母妃早些休息。”
蓝玉笑了笑,也道:“明日玉儿再去寻太妃用早膳!”
顾闲静微微勾了下唇角,转身进了王府,叶言心慢了一步,友善地同蓝玉点头示好,随即也走了进去。
这个女人,不简单啊,蓝玉挑眉。
苏莞然伸了个懒腰,“芸娘,小凝,我们也进去吧,我的腰都快断了,必须得躺着才行,嘶……”
“王妃慢点,”芸娘好笑地将她抬起的手拽了下来,“您这腰上可还有伤呢,再要这么着,迟早会把伤口拉开的。”
说着,三人也进入了王府,府门之外,只有拓跋连城与蓝玉相对而立。
蓝玉摸了下头发,低头将自己腰上的白玉珏取下来,“白玉珏完璧归赵。”
拓跋连城将白玉珏拿在手中,拇指习惯性地摩挲了两下,眯了下眼睛,“你可知,这白玉珏的意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