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章 老王病危

  公皙淑慧也是生过孩子的人,有些事,萧夫人敏感,她也同样敏感。

  一听见前方生变,她便急急忙忙派人打听,待听到苏莞然在宴会上干呕之后,整个人都晃了一晃。

  如今苏子默又已经离开了皇宫,公皙淑慧多疑,绝不可能全然信任苏莞然。

  所以,便有了现在这一遭!

  苏莞然尽力保持着正定,可看见外面那些冷肃可怕的刀刃,却还是险些喘不过气来。身体好像又开始难受起来,苏莞然握住拓跋连城的手都有些僵硬,声音也莫名沙哑。

  “我只是吃多了东西,这会已经大好,太医还在给萧夫人把脉,就不必劳烦了,”她慢慢地眨着眼睛,平静地看着采采,“太后辛苦,何必关心这些小事?”

  采采默了默,忽然屈膝行了一礼,走进殿内,回头看了眼分列两旁的禁军,乃道:“王妃,采采只是一介宫女,是听太后下命令办事的人,尚且不是能够命令别人的人,还请王妃见谅,今日……您若不让太医把脉,怕是出不了宫的。”

  若是把出了喜脉,也同样出不了宫。

  拓跋连城无动于衷,也不知道听没听见,眸色越来越深,黑不见底,犹如无望深渊一般,让人不敢直视。

  采采扫了眼殿中寂静无声的众人,语重心长又道:“王爷,进去吧,不要在外面站着了。站久了,不好看。”

  站得久了,便是没什么,也终会成为有什么。

  苏莞然目光一凝,咬了咬牙,拽着拓跋连城的手,“连城,太后也是一片好心,还是等号完脉,你我一同出宫,也免得母妃担忧啊。”

  拓跋连城回头,反手握住她的手腕,慢慢转过身,往殿内最里面走去,余光却回头看了看门口的禁军,微微皱眉。

  放在窗边坐下,那厢太医便起身道:“萧夫人放心,您今儿应该只

  是受了惊吓,至于这心悸之症,实非在下所长,若有需要,不若还请传志太医一诊为妙。”

  传志?

  苏莞然眼睛一亮,拓跋连城却比他反应更快,大声道:“既然如此,便去请传志太医入殿,给萧夫人看看如何?心悸之症,可大可小。”

  采采一怔,那太医摸了下胡须,却道:“只是现在皇宫不可随意进出,怕是不成啊。”

  “是要皇上答应,才能让传志太医进来吗?”忽地,苏子默问道。

  太医诧异道:“可现在皇上正在和于阗谈事情,怕是……”

  “那高公公呢?”苏子墨又问。

  太医嗫嚅不语,“其实这心悸之症也没必要这么着急,不若等萧夫人回府——”

  话音未落,萧夫人突然一声惨叫,将所有人都吓了一跳。拓跋连城与苏莞然下意识看了过去,却见小人面色扭曲,一把抓住太医的手,痛呼呦呦,“我的心好痛,啊!好痛啊!”

  太医被抓得有些踉跄,惊骇地看着痛得神色狰狞的萧夫人,眼睛都快瞪出来了,“这方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之间又痛起来了?”

  “太医,你快给我扎两针止痛,我快不行了!”萧夫人急促的喘息着。

  “这……但下官不善此道啊!”太医变色。

  嘴角一抽,萧夫人目光一冷,“你扎不扎!”

  太医一颤,“下下下官尽力而为!”

  众人:“……”

  苏莞然目瞪口呆地看着大呼心痛的萧夫人,愣愣地同拓跋连城对视一眼,明显看见拓跋连城轻轻呼出口气,终于放下了心。

  采采默了默,目光闪烁,道:“既如此,只怕旁人办事不牢靠,那采采便去前殿问问。”

  苏子默将萧夫人交给蓝玉照顾,也站起来,紧张道:“采采姑娘,小臣可否同行?小臣与萧夫人一见如故,见她如见亲娘,实在担心得很。”

  萧夫人:“……”你亲娘知道了怕是会揍死你。

  采采也被他这句话给镇住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呃,好啊。”

  说着,两人便一同出了偏殿,太医被硬拽着给萧夫人扎针,却不知道该往哪儿扎。常言说“宁喝十副药,不扎一根针”,这怎么还有人求着给扎针的?莫名其妙。

  苏莞然却仍是紧张,“高公公会帮忙吗?”顿了顿,她又异想天开地问:“这宫里可又偷偷溜出去的密道?”

  他若帮忙,此劫可过去,他若不帮忙,他们便岌岌可危了。

  成败尽系于一个从未被考虑进去的人,保持着微弱的希望,凝重的气氛散布整个皇宫,让人不由想起了先帝驾崩的那一夜。

  合宫上下,人人自危。

  拓跋连城紧紧抱住她,故作轻松地低笑道:“高士不是笨蛋,能在拓跋陵身边周旋的人,不会太傻,他不是已经有意向南王府示好了吗?”

  但他还是没有确定,他会不会帮忙。

  苏莞然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将他的手臂抱紧怀里,轻轻按在自己的小腹上,“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沉思良久,拓跋连城紧紧盯着外面严阵以待的禁军,眉头深深蹙起。

  禁军从来只听皇命,就算他是南王,有个战神称呼,在军队中威望颇高,但在这宫中,禁军却是拓跋陵手中最大的保障,他不会允许禁军一心二主。

  可……

  若是禁军一直听命于他,无论多完美的计划,对他们来说,都不安全。若是,能够先行掌握禁军的话,或许结果就能大不相同。

  “禁军。”无意识地低喃,拓跋连城目光一深,“只要掌握了禁军,其实根本不用如此麻烦……这次,我还是太冲动了,失败也在情理之中。”

  “什么?”苏莞然仰头,在他下巴上蹭了蹭,奇怪道:“我问你话呢,

  你听见了吗?”

  忽地回神,拓跋连城敛了心思。

  “麟德殿的事情她必然已经知道了,这宫里到处都是人,就是有密道,我们也出不去,”拓跋连城嘴角勾了勾,露出了个戏谑的笑容,云淡风轻地看着惊惶的苏莞然,将她整个人都圈进了怀中,“别怕,不会有事的。”

  如此心不在焉,看来计划失败,他多少还是有些难过。

  苏莞然闭上眼,后背严丝合缝地靠着他的前胸,明月终于从云层中露出了头,溶溶月色纯如白练,穿过万里苍穹,凝在了窗边,将那相依偎的两人包裹在温柔的明纱之中。

  时间缓缓地过去,前殿还是没有半点声响传过来。

  禁军站在大殿两旁,于阗二王子年已而立,面容普通,粗浅几句,看不出深浅,倒似身边格外平静的将军关林气势逼人。

  苏子默与采采拖小太监进去通报,小太监对着高士耳语两句,高士诧异,紧接着眉间便拧出了个小小的疙瘩,“你再多跑两趟。”

  说完,他仍旧盯着下方侃侃而谈的于阗将军。

  小太监一脸莫名,却还是按照他的话做了,过了片刻又进来一趟耳语,如此循环。

  关林在下方那振振有词,“两国结亲,我于阗并未收到任何的礼书、聘物,天朝皇帝,此于理不合吧?”

  拓跋陵反驳的话语总是很简单,他淡淡地笑了笑,不屑地问道:“战败之国,朕没有找你们要赔偿,已经是万幸,如何对待俘虏,还要闻讯你们的意见?”

  “于阗将军未免……太看得起自己的国家了吧?朕有意化干戈为玉帛,劝你们还是不要不识好歹,否则,朕不介意出兵伐于!”

  拓跋陵两句话便将人气得脸色涨红,关林浑身颤抖,却也不得不承认,这是事实。

  二王子于风上前,先是扫了眼一旁泪流满面的于

  秋儿,眼中闪过一丝心疼,转而却又变得漠然,道:“我于阗擅入他国,愿意付出代价,割地求和,赔以岁贡,便是……便是七公主,也可和亲联姻!”

  于秋儿浑身一颤,“二哥?”

  残忍地别过头,于风声音沉痛,“秋儿,身为公主,地位尊崇,享尽荣华富贵,本就背有百姓期待,为了国家和平,你……既然已是贤淑妃,再回于阗,如何面对于阗皇室?”

  绝望惨笑,“公主……”

  原来,她被舍弃了。原来,这就是“公主”。

  “就这样?”拓跋陵还不知足。

  “于风还愿意交出贵国叛将慕家老小!”于风心一狠,又道:“只求天朝皇帝归还我国三王子,我父王闻听战败,怒极攻心,天不假年,如今已是岌岌可危,只想再见老三一面,恳请天朝皇帝成全!”

  “什么?!”于秋儿大惊失色,“父王、父王他怎么了?”

  于风看了看他,竟有些失望地摇了摇头,“父王让我告诉你,若你还当自己是于阗人,便为于阗多想想,日后……切不可冲动行事,让你三哥……蒙难。”

  于秋儿眼睛一红,泪水再也控制不住,夺眶而出,起身跑出了麟德殿,却无人关心了。于阗使者心急如焚,天朝君臣却顿时兴奋了起来,不过碍于脸面,未曾出声罢了。

  拓跋陵眸光大盛,兴奋地往前倾了倾身体,胸口砰砰跳动,“这就是你们快两个月才到京城的原因?”

  “是。”

  原来于阗王快不行了,那么,于阗也快乱了才对,若是趁乱拿下于阗……

  心下一动,拓跋陵正要开口,却又见那传话的小太监跑进来。

  小太监今日跑了太多趟,让人想不记住都难,见他又到了高士耳边细语,拓跋陵登时不满起来,“有什么话大大方方地说!在朕面前咬耳朵,不要命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