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叶言心惊恐的大叫,一把跪在了他的面前,抱住他的腿哭道:“表哥,你不能冤枉我,言心没有!”
顾闲静也被他的语气吓了一跳,终于反应过来,拓跋连城现在……杀意横行,声音蓦地软了。
“不,不是这样的,连城你听娘解释,娘只是想让她怀不了孕,然后将她赶出府,没有想过杀人,真的。言心、言心她……她不知道这件事!都是娘一手策划的!”
“是吗?”拓跋连城冷冷扫了眼黑怀。
黑怀会意,猛将那丫头口中破布扯出,那丫头先前便被审问过了,黑怀不过吓了一吓,便竹筒倒豆子一般将自己知道的都吐了出来。
“是叶言心!是她!是她让我去外面买的药!”那丫头哭道:“王爷饶命,奴婢也是被无奈啊王爷,我要是不答应,她说就让太妃把我赶出府!呜呜!”
黑怀又将她的嘴巴堵上了。
拓跋连城目光阴沉地看向叶言心,“一而再、再而三的算计我,本王看在母妃的面子,不曾与你计较,叶言心,你当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不怪她!”顾闲静入了魔一般,忽地上前将叶言心拽起来抱在怀里,怒视拓跋连城,“连城你干什么?这件事是我让她做得!言心这么乖的丫头,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事?都是我逼的,你想怎么样?冲你娘来!”
拓跋连城:“……”
顾闲静尤嫌不够,骂道:“拓跋连城,你看看你,为了那个狐狸精,你如今变成什么样了?粗鲁无礼,你还像个皇子王爷吗?你还知道尊敬长辈吗?言心一个水灵灵的姑娘,被那苏莞然逼得下跪,就为了陪伴你,你就这么对她?”
拓跋连城忽然有些无力,“母妃,你果然如莞儿所说……不懂我。”
顾闲静眼中冒出强烈的不甘心,“我是你娘!”
深深地闭
了下眼睛,拓跋连城默了默,睁眼瞬间,寒光陡闪,一缕凶狠在眼中弥漫,他忽地伸手,将叶言心抓了过来!
“啊!”叶言心吓得大叫,可她还没有反应过来,便被抓住下巴,腮帮子登时痛得几乎要碎掉。
顾闲静浑身一震,“连城你干什么!你这个畜生!她是你的妻啊!”
“我的妻永远都只有一个!”拓跋连城抓住叶言心脸颊往身边拖,当着顾闲静的面,将那盏掺了避子毒的茶水猛地灌入了她的口中。
顾闲静惊惶地上前阻拦,却已经来不及了,叶言心已经将茶水吞了下去,跌在地上咳得昏天黑地,狼狈不堪地哭了起来,“啊……”
“言心,我苦命的言心,你有没有事?是娘害了你,呜呜……”顾闲静眼圈发红,眼泪如断线的珠子不停往下掉,余光一扫,面前的光线却被拓跋连城挡住。
拓跋连城想将顾闲静扶起来,却被顾闲静一把拍开,顾闲静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仿佛在看一个罪大恶极的陌生人,“你做了什么?!”
“……”拓跋连城嘴角划过一丝苦笑,又站起身,恢复了冷冽无情。
“我做的事,不跟母妃一样吗?寿山寺、百花宴、避子毒,莞儿都没有计较,母妃却一次次得寸进尺,而我一次次避而不见……是孩儿的错,孩儿应该让母亲看清楚自己的儿子究竟是个什么样,才不至于让母亲将所有的过错推给旁人。”
顾闲静气得失去理智,几要破口大骂,却见拓跋连城转过身,慢慢走了出去,却又在门口停住。
一股冰冷的肃杀之气蔓延开来,拓跋连城缓缓背过手。
“明月楼下人犯上,伤王妃之人,打断腿骨,困王妃之人,杖责六十,一律赶出王府,叶言心撺掇太妃恶意伤人,降为三等妾室,无令不得擅自出入王府。太妃……身体
抱恙,去宫中传太医。”
语毕,他微微侧头,冷漠的视线落在那买药的丫头身上,微微一顿,“此女助纣为虐,重杖一百。”
那丫头闻言,登时傻住了,绝望之色遍布了整张脸。
叶言心脸色惨白,腹部绞痛不停折磨着她的身体,但拓跋连城的话,却让她浑身都在发寒。
重杖一百,与死何尤?这一次,是她太冲动了,下次必须要更谨慎才好,最好,自己不在现场……
黑怀神色一动,同拓跋连城对视一眼,默了默,点头,“来人,拖出去。”
顾闲静已经彻底呆了,她一直不敢相信昭儿的事,她以为拓跋连城只是吓唬她,她身边的丫头哪个不是年纪轻轻,怎么就能轻易就死?
可拓跋连城这一次,残忍而凌厉地向她证明,她的儿子早就变了。
倏然间,就在拓跋连城挥袖转身的刹那,顾闲静想起了那个她虽然如雷贯耳,却又从来想象不到其中真意的称谓——战神。
杀伐果断,手中沾有千万鲜血,脚下买着数不清的尸体,征战无不胜,则杀伐无不绝,若非敌人性命累积,若非先成杀神,如何能成战神?
明月楼不知何时静了下来,挣扎痛苦的叶言心已经昏了很久,府医过来看了一眼,却只是冷淡地看了些止血的药,丝毫没有为叶言心怜悯的意思。
避子药,破坏身体尤甚,叶言心如此尚且痛到昏迷,落在苏莞然身上,岂非与杀人无异?
府医走前别有所指的叹道:“所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却不知杀人一命,要坠几层地狱?好在那丫头还留了口气,只是往后怕就废了,唉,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啊。”
顾闲静神色一动,齐嬷嬷却不动声色地将人请了出去,在门口叹道:“人还活着就好,王妃那边如何?”
“王妃受伤不轻啊,”府医
道,“若是去宫里告上一状,咱们王爷怕是吃不了兜着走咯。”
齐嬷嬷眼神古怪,“您这是?”
府医压低声音,“芸娘的吩咐,明月楼是该消停了。”
齐嬷嬷恍然大悟,扫了眼屏风后的床铺,也放大了声音,“幸好王妃几次都不曾计较,不然王爷现在哪里能安生住在王府,唉,罢了,你先去吧。”
府医既走,齐嬷嬷便提了口气,抬头看着外面新来的一批丫鬟小厮,沉声道:“你们是王爷吩咐过来的,有些话我就不多说了,好好伺候太妃,少碎嘴说些有的没的,王妃喜欢清净。伺候叶姨娘的是谁?”
齐嬷嬷目光逡巡,不多时,便见一个二十余岁的丫头走了出来,福身道:“奴婢原是面柳三侍卫的娘子,奉王爷之命,特来伺候叶姨娘。”
虽然看着年轻,但举止倒是个极为稳重的,齐嬷嬷不有点头,温声道:“原来是柳娘子,那今后叶姨娘的事就辛苦柳娘子,王爷可有何吩咐?”
“并无什么特别的吩咐,”柳娘子埋着头说道,“只叫奴婢好好照顾着姨娘,帮着伺候太妃,别让姨娘思虑过甚,再伤了身体,否则就只能送到别院里去休养了。”
这话是故意说给叶言心听的,也是说给顾闲静听的。
顾闲静心头发紧,既怒又无奈,转头看着床上面色苍白、形容羸弱的叶言心,伸手擦了擦眼泪,“言心,是娘对不起你,对不起……”
齐嬷嬷让人散了,在屏风旁站了许久,看着默默垂泪地顾闲静,叹了口气,“太妃,您有多久没碰佛珠了?”
顾闲静一怔,下意识低头,却只看到满手的鲜血,哪里有佛珠的影子?
“太妃,”齐嬷嬷走到了她的身边,缓缓道,“恕奴婢多嘴,您看不起苏莞然,本也没什么,但是王妃也不曾主动做过什么,您何必如
此憎恨?光寿山寺上的事,若是王妃入宫多嘴一回……太妃可想过结果?”
顾闲静刷地抬起头,齐嬷嬷温和地看着他,又问:“您知不知道今天的事,若往深了说,便是太妃在借机报复太后?若是公里追究起来,王爷会如何?”
“不,我不会害连城的!”顾闲静悚然一惊,猛地后怕起来,抓住齐嬷嬷的手,“嬷嬷,我怎么会害他呢?”
“我知道,我知道,您当然不会,您比谁都爱王爷,”齐嬷嬷温声宽慰,而后顿了顿,又问,“那么,下避子药这个主意,是谁给你出的呢?”
顾闲静瞳孔一缩,条件反射地看向了叶言心,那柔弱可怜的女儿家好似在瞬间带了点让人不敢探究的诡异,她怔了怔,猛地摇头。
“不可能!言心不是这样的人!”
齐嬷嬷也不愿意相信,但防人之心不可无,她压低了声音,在顾闲静耳边道:“太妃,若您是叶言心,细想她一路走来的经历,可会对南王府毫无怨言?”
顾闲静蓦地哑然。
齐嬷嬷意味深长道:“太妃,您也要小心才是。”
……
拓跋连城已经在那挂了花灯的亭子里坐了两个时辰。
凤凰浴火的画像一遍遍地来回转动,宫铃作响,声音空灵而迷幻,夜明珠亮得惊人,光华却被那花瓣折了许多,晕染的光华则变得十分柔和舒适。
他闭上眼,将失落的情绪藏在眼帘之下。
许久,他忽地听到了很轻很轻的脚步声,中间还夹杂着清淡的糖脂香,就像是糖葫芦。
“莞儿?”拓跋连城头也不抬,闭眼笑道:“糖葫芦都快被你吃完了。”
脚步声顿了顿,半晌,又响了起来,她将糖葫芦放下,白袖飞雪,手指轻轻在他的面具上划过,轻轻叹息。
拓跋连城蓦地睁开眼。
女子道:“阿城,我听说,你过得不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