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六章 萧门拜帖

  顾闲静本来是想让他们睡个好觉,便是一觉睡到次日半夜,也是无妨。

  但无奈的是,总有人会想着法儿给他们找麻烦。

  拓跋连城与苏莞然洗漱完毕,芸娘扶着苏莞然慢慢走向前堂,一夜云雨后的儿女似乎总是言语距离之间都带着让人脸红的暧昧,那弱柳扶风的慵懒姿态,更是让人议论不已。

  苏莞然几乎不敢与旁人对视,顾闲静在前堂摆了一桌饭菜,蓝玉与苏子默都已经早早到了,齐嬷嬷正在布菜,抬头看了眼小步移动的苏莞然,掩嘴对着顾闲静说了一句什么。

  顾闲静吃吃笑开,“老不正经。”

  真是让人忍不住多想的话,苏莞然眼观鼻鼻观心,假装什么都没有听见看见,不自在地坐到了位置上,轻笑道:“母妃早啊。”

  “早早早,”顾闲静迭声轻笑,将面前一碗莲子羹端到她面前,“这段时间正好没事,王府也清闲,本想让你们好好休息,不想外面却有人下帖子,午后便要上门的,不得已才把你们叫醒……没打扰到你们吧?”

  苏莞然捂脸,“母妃!”

  拓跋连城轻咳一声,“娘,别说了。”

  顾闲静了然地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道:“好好,为娘不说,免得惹你媳妇生气。行了,玉儿、默儿,过来吃饭,别傻站着。”

  蓝玉与苏子默相视一笑,面不改色地坐下。

  苏子默固有些拘束,幸有蓝玉在旁说话,倒还颇为和乐。

  顾闲静喜笑颜开的看着面前三个儿郎、一个娇媳,胃口都不禁大开,笑得合不拢嘴,一会给这个夹一筷子萝卜,一会又给那个添一勺鱼汤,真真儿像是儿孙满堂的老高堂,叫芸娘等人都忍不住看着他们发笑。

  一顿早膳下来,人有没有吃饱还是两说,臊是臊够了倒是真的。

  刚要收碗,拓跋连城才提起正事,“

  是何人下的拜帖?”他才刚回到王府第二日,皇宫内外的眼睛都盯着他,这会儿就有人迫不及待地下拜帖,怕是有要紧事。

  果不其然,蓝玉从怀中拿出一面帖子,道:“是刑部的帖子,慕其已死,慕别却逃了,你不是抓了个公主和敌将回来,他们要来问问情况。”

  若是此事,直接下拜帖倒是合乎情理。

  拓跋连城颔首,抿唇笑了一笑,“于秋儿的重要性远远比不上三王子于绝,那敌将也可以忽略不计,只是慕别……”

  “慕别逃到于阗了吗?”苏莞然好奇。

  “慕别没有去于阗,叛国之人,本就受人轻鄙,何况这一战他还输了,他私下逃了,已经不知所踪,”拓跋连城端起茶杯,拇指沿着杯沿摩挲,“战败俘虏并无什么好审,萧安才这拜帖下得……倒是有趣。”

  顾闲静看几人吃饱喝足便有些心不在焉,遂摇了摇头,“行了,知道你现在忙,我也不拘着你了,今儿我带默儿在府中到处看看,你们去书房吧。”

  苏子默怔了一下,下意识看向苏莞然,“阿姐呢?”

  “阿姐去给你布置个画室,”苏莞然按按他的手,“阿姐知道你想出去走走,不要着急,这两日风头紧,过两日阿姐再陪你出去?”

  这两日有人正盯着他们,这会儿出去乱跑,岂不是说他们在王府里过得还不错?

  苏莞然但笑不语,她还不想这么早就同公皙淑慧拉开距离,这宫里的消息,对拓跋连城来说,到底还有用。

  苏子默会意,暗暗应了,并没有多说什么,只同顾闲静在府中四处走动。

  顾闲静本该有三个儿子,如今蓝玉补了拓跋玉的缺,苏子默怕是让她想起了流掉的那块血肉,因此一时间待他竟比蓝玉和拓跋连城还要好上几分,将来,更是将南王府都送给了他。

  此

  是后话,暂且不提。

  当下时,拓跋连城与苏莞然、蓝玉三人同入书房,打开拜帖一看,见上面明明白白写着“于阗奸细,陈年疾患,未曾尽除,恐成遗祸,拜请商量”。

  “他们如今拜帖都敢直接送到南王府,看来是不惧与你相交了,”苏莞然合上拜帖,似笑非笑道,“这可是蓝玉的功劳,过几日你待上朝,想必会大吃一惊。”

  蓝玉却不以为然,“他的实力早有铺垫,我不过是恰逢其会罢了,王妃夸得太过,小心某人吃醋。”

  拓跋连城冷笑,“我吃你的醋?”

  苏莞然不知想到了什么,蓦然嗤笑,“说起来,我还曾经以为你们……哈哈。”

  蓝玉一脸莫名,拓跋连城倒是脸色一黑,仿佛想到了什么不堪回首的记忆,摇头苦笑,“你想得太多了。”

  “都怪小凝,给看了那些乱七八糟的书,”苏莞然理直气壮地推卸责任,转念又问,“说起来,小凝这几年总也没有消息传过来,你到底将人送到谁那里了?”

  自知道连苏钱庄的老板就是拓跋连城,苏莞然便不禁想起了小凝。

  小凝离开府中的时候,形同活死人,手指尽断,背上遍布伤痕,当初若不是看在顾闲静与拓跋连城的面子上,她本该一刀将叶言心杀了。

  至今午夜梦回,有时候,还是忍不住后悔。

  拓跋连城知道她担心,可惜连苏钱庄的事情自己这几年也未上心,一列消息都不曾到手上,只是道:“我让人送她去江湖寻访神医,想来时间过了这么久,小凝也差不多快回来了,你放心便是。”

  江湖神医……

  苏莞然眨了下眼睛,“就像芸娘师妹那般的?”

  芸娘出身名门,可似乎是害怕师门被牵涉进了皇权斗争中,始终不曾吐露她的师门到底为何,这些年倒是越发神秘了。

  拓跋

  连城挑了挑眉,玩笑道:“说不准,正好找到芸娘师门之中,也未可知呢?”

  哪有这么巧的事,苏莞然摇头。

  这时,黑怀从外面走了进来,敲了下门道:“王爷,王妃,萧大人到了。”

  几人抬头,便见萧安才穿了一件软白外褂,腰缠金钩,脚系黑靴,竟是极简朴的常服,进门便弯腰大笑,“恭喜王爷贺喜王爷,大获全胜凯旋归来,下官代天朝百姓多谢王爷救命之恩。”

  一席话说得三人都有些怔愣,立功归来的确算是喜事,可也不用说得这么郑重其事,还行了个腰都快弯到地上的礼吧?

  拓跋连城扶起他,若有所思道:“大人今日上门,便是为了这件事?”

  萧安才脸色一肃,却后退两步,毕恭毕敬道:“三年大战,朝中众人心中七上八下,刑部与吏部查办贪腐之案,却碍于战时不好发作,今日下官来此,便是请王爷替臣等朝堂奏对,革除贪敛军饷之户部、兵部及巡防使三十二名!”

  此话一出,拓跋连城的脸色登时暗了一分,“你让我现在去奏对此事,但你可知,此事对本王是祸非福?”

  方才立功,转眼便要弹劾三十二名朝臣,拓跋陵会怎么想,十之八九是他要跟自己撕破脸了。

  即是说,拓跋连城当真前去奏对,便意味着,对那朝中势力,暗夺会转为明抢。

  苏莞然眯了下眼睛,看向蓝玉,“此事,你知道?”

  蓝玉摊手,神情泱泱,“别说,此事我还真不知道。”

  萧安才素以中立为上,一年左右,别的人都好拿下,偏这萧安才,看似亲近拓跋连城,却始终不曾表态要站在南王府一方。

  他无论是偶遇还是上门拜访,无一次不是碰壁而还,萧安才与他打闷葫芦,三句话问不出一个是出来,蓝玉都有些无奈了。

  没成想,拓跋

  连城回到京城后,第一个上前找他帮忙,或者说,上前表明立场的,竟是就是刑部尚书萧安才!

  萧安才似笑非笑地看了眼蓝玉,随即,竟猛地掀起衣摆,单膝跪地。

  “朝野不平,冤狱四气,数年来,党派分立,当今圣上一无君德二无圣裁,萧安才只望有一位明君,能可荡平冤狱,清明世间,是以,下官愿为王爷效犬马之劳!”

  苏莞然与蓝玉同时瞪圆了眼睛,瞠目结舌震惊不已。

  这位刑部尚书大人也未免太夸张了,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竟然直接说了这大白话表忠心,岂不知这番话传出去,他怕就是个抄家灭族?

  拓跋连城眸色一深,青黑色面具之下,脸色峻冷,深不可测,一股让人头皮发麻的沉重压力随之扩散,书房之中,呼吸渐敛。

  萧安才一动不动,坚定地看着他。

  许久,拓跋连城勾起嘴角,“大人,当真非常人也。但不知,大人何以会投靠于我?又何以认为,投靠本王,本王便会答应大人朝堂奏对?”

  他并未让人起来,萧安才也不意外,沉声道:“王爷,刑部主刑罚刑狱,下官审时度势,昨日庆功宴上,王爷与太后,难道不是已经撕破了脸面?”

  “既然已经绝对针锋相对,又何必再虚与委蛇?”萧安才定定地看着他,振振有词道:“从王爷凯旋回京开始,这京城里的风,便已经大变,王爷,下官无所适从,却能看明白,唯有王爷,能够保天朝不败!”

  他是直官,也是酷吏,追根究底,却是因为痛恨冤杀贪腐之一腔热血而已。

  拓跋陵怠慢政事,底下出了多少贪污腐败、栽赃嫁祸,他看了这么久,终于看累了,看得愤怒不已,看得自己再也无法守住中立。

  他不承认拓跋陵!

  苏莞然与蓝玉对视一眼,缓缓站了起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