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军副统领深深地吸了口气,转身看向苏莞然,“王妃,这里那是外使驿馆,王妃还是不要再此多留,还是请回吧。”
苏莞然高调地翻了个白眼,“你以为本王妃愿意来这儿啊?”
不愿意来谁逼你了?先前趾高气昂走进这里是他们眼花了不成?禁军副统领冷漠地扫了眼满地狼藉,“……嗯,看出来了。”
狸奴伸手捂了捂脸,待摸到了脸上的伤口,忙将地上的面具捡起来戴上,警告道:“本公主奉劝王妃,这次算是本公主手下留情,本公主还没在天朝玩够呢,你要是再敢来我这里胡闹,本公主撕了你的嘴!”
苏莞然怒道:“你有本事撕一个?!”
“王妃!”禁军副统领头上冒汗,“还请不要让末将为难。”
苏莞然怒火未熄,但看禁军副统领那一脸认真,撇了撇嘴,好似意犹未尽般瞄了眼狸奴,转过身便要离开。
不想才走到门口,就看见那被禁军小将扶着的苏子默,冷汗涔涔,面无血色,苏莞然登时脸色大变,忙上前道:“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伤了?!”
禁军副统领冷冷地瞥了眼古陵华,却见古陵华见势不妙,竟然干脆利落地转身,直接躲到了禁军背后,而后像个猴子一样转身,跑了。
禁军副统领:“……”你个怂货!
苏子默讪笑,“没事,就是刚才摔了一下。”
他身体从出生便羸弱,如今也不过是余毒尽去,根骨到底没有恢复过来,古陵华见苏莞然只带他一人过来,还以为是个什么高手,没想到轻轻一折,手骨竟然直接错了位。
苏莞然心疼不已,“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啊,算了算了,我们先去附近找个医馆看看。”
说着,两人就要往外走,才下了楼,却见高士突然出现在了门口,笑吟吟地看着他们,“哎哟,这不是南王妃和苏
画师吗?方才皇上听闻有人在外使驿馆闹事,莫非……”
禁军副统领扫了眼苏家姐弟,上前道:“高公公见谅,是今日王妃来找大宛公主,不曾想二人互生口角,臣等阻止不及,这才闹出了笑话,是臣等失职。”
这话说得好,看起来是自己大包大揽,实则却是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了苏莞然身上。
苏莞然听罢,脸色自然变了,看起来有些惊吓,战战兢兢地站在原地,一副想要解释却无处下口的样子,心中却得意地乐开了花。
就是要你告状!
高公公没有半点意外,苏莞然早在踏入外使驿馆的瞬间,消息便已经往皇宫里传了,他出现在这里,也是宫里的意思。
“原来是这样,”高士笑看了她一眼,却见苏莞然身边的苏子默满头冷汗,手臂怪异地扭曲着,愣了一下,“这苏画师被打了?”
苏子默连忙摇头,“不是不是,是我不小心摔了。”
他如此急切否定,倒多了几分欲盖弥彰的意思。
高士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侧过身道:“王妃,这夏禾公主毕竟是大宛国的使臣,邦交情谊还摆在这,宫里派咱家来问问因果,但这情况……怕是要王妃自己进宫去解释一下才好,正好可以请太医给苏大人正正手骨如何?”
早已料到的情况,苏莞然自然没什么可说的,顺势点头。
高士又看向了禁军副统领,副统领心领神会,也道:“末将愿一同前往,厘清缘由。”
说着,一行人便往皇宫而去,而在南王府中,也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于阗将军,关林。
关林乃是从正门而入,还下了拜帖,门口的人传了话进去,却等了半个时辰都不见人出来。他倒也不着急,施施然竟有从怀中拿出一封拜帖,再次派人送了进去。
守门的人都有些无语,但昨儿个拓跋陵才娶了
于秋儿,两个勉强算是联姻状态,这个时候,谁也不好对于阗使者请慢,只好又将拜帖送了进去。
这次,拓跋连城倒是不得不见他了。
黑怀出来传话,“王爷本不想见你,若不是看在皇上的面子上,哪里容得你于阗人在府门前逗留,传出去还叫人说咱们王府蓄意破坏联姻,哼,进来吧。”
关林听完了这些表面台词,神色从容地走了进去,跟着黑怀入了书房。
到了书房,黑怀的态度大变,全然不见方才之跋扈,安安静静地站在一旁,主位上,正是穿着白衣的拓跋连城。
尝闻天朝南王素来阴沉,脸衣服也是穿得黑衣,战场之上铠甲森森尚且看不出什么,但如今在书房一看,若不是青黑色面具还在,段看那背影,可称得上是鹤身松骨、风度翩翩了,让人下意识便想到了光风霁月不争炎凉的君子。
这样的南王,似乎跟传说中大不相像,想起三王子的话,关林似乎明白了什么。
往日阴沉,是为了彰显自己不擅交际,以免落下个“笼络朝臣图谋不轨”的罪名。
今日明朗,却是因为朝中势力早就在不知不觉间往南王府倾斜,其心昭然若揭,何须再隐藏?
倒不如说,他现在最喜欢的,就是有人来支持他,好顺理成章的谋夺帝位。
三王子果然料事如神,看来此行应当不会太过艰难,关林沉了口气,正色入内,抱拳见礼,“外臣关林,见过南王殿下。”
“关林,”拓跋连城扬眉,慢慢放下手中用来装模作样的书,一双漆黑的眸子静静落在他身上,不紧不慢,悠悠然道,“本王记得你,两个月不见,关将军近来可好?”
好个屁!
关林脸色一黑,他把三王子、七公主弄丢了,回到王都没有被扒层皮还是祖辈功德护着,这次若不是打着戴罪立功的旗号出
来,没准现在还在城门口守门呢!
想到导致如今境地的罪魁祸首就是面前这人,关林那暴脾气险些又压制不住了,不过还好,领兵多年,他知道什么时候该硬气,什么时候该放低姿态。
尤其是现在,他有求于人的时候。
“王爷神勇,外臣节节败退,边关三年,外臣将永铭一生!”关林沉声道。
黑怀挑眉,喝?听这语气是还没被打服气?还想再打?
拓跋连城忍俊不禁,嘴角微微上扬,饶有兴趣地端详着他面上表情,“关将军百折不挠,这一点,本王倒是颇为佩服。”
嘴唇紧抿,关林暗暗咬牙,心中不停念着“大局为重”,而后道:“实不相瞒,外臣今日来此,实是有事相求,还请王爷成全。”
拓跋连城无可无不可地敛眉,“将军不如先说来听听。”
愿意听就是好事,关林心下一喜,上前一步,下意识压低了声音,“于阗老王缠绵病榻,时日无多,王都有王子作乱,只想再见三王子于绝一面,以补思亲之情。”
“外臣代二王子前来,可以于阗起誓,三王子几成废人,无能继承王位,但我王还是不愿舍弃他,愿以十二座城池及千万金银交换我王子,并投向降书。只要贵国应允,即刻便能派兵入主城池,我于阗保证,分好不动。”
还有十二座城池?
拓跋连城眯了下眼,“那十二座城池里,似乎正好有于阗边境要塞大罗?里面还住了不少于阗权贵?甚至还有一个才出生两年的小王子,是否?”
一座要塞,四通八达,易守难攻,别说十二座城池,就是二十四座普通城池,都不一定敌得过一座要塞。
最重要的是,通常要塞之中,士族聚集,富商层出不穷,更还藏着一座……军火库。
有趣了。
关林面不改色地点头,“的确如此,十七王子
于旻也在交涉之中,但这件事,我们原本只说与了天朝皇帝知晓。”
用一座大罗要塞和一名根本不被看重的庶十七王子,来交换一个嫡三王子,即便这个三王子现在不良于行,但也并不是完全站不起来。
拓跋连城缓缓勾起嘴角,眸中散发异彩,却又飞快地隐没在面具之下,让人看不清他的真实情绪,那双眼睛,就如一泉死水,让人莫名紧张起来。
“既然是只能说与皇兄的事情,关将军此刻却来告知于本王,似乎,不大合规矩吧?”
“虽然不合规矩,”关林忖度着,默了一下,乃道,“但无论是外臣,还是二王子乃至老王,都只知道天朝有一个战神南王,南王殿下若肯帮忙,于阗必将站在王爷这一边!”
本以为如此说,拓跋连城必然会开心,但不知为何,他的表情突然冷了下去。
霎时间,整个书房的空气似乎都凝滞了,关林如坠冰窟,后颈寒毛直竖。
见他许久不答,关林索性单膝跪地,恳切道:“王爷,于阗开出的条件,足以换回一个无法继承王位的三王子,还请天朝看在于阗老王行将就木时一片慈父之心,帮助二王子,救出三王子。”
呵。
忽地,拓跋连城笑了声,可奇怪的是,关林却觉得周身压力更沉,几乎让他抬不起头来,目光微变,心中的戒备更深。
一股危险的感觉,油然而生。
拓跋连城缓缓起身,姿态睥睨,冷冷地注视着关林,“本王乃是天朝南王,其上,有天朝皇帝,但不知外使方才那句话,是为何意?”
关林咽了口唾沫,“外臣……的意思是,关某对王爷更为敬重。”
“哦,不是于阗吗?”拓跋连城脸色冰冷,“外使打得好算盘,为了救出自家王子,竟到本王府中来挑拨离间,也未免太过大胆!黑怀!将人轰出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