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娘病了,我给她问安,她也生气,我跟她说话,她也听不下去,怎么办?”
就将踏入卧云台,苏莞然被那酒气冲昏的头脑蓦然清醒,伸手用力抱住拓跋连城的腰,柔声道:“没事,我们明天慢慢说,我先送你去睡觉好不好?”
“睡觉?”拓跋连城看着卧云台的门,眯了下眼睛,目光在龙飞凤舞的云字上顿了顿,摇头失笑。
苏莞然没有察觉不对,还没进去,便看见前面匆匆冲出的两个人,顿时露出苦色,“快快,芸娘小凝,把人扶进去,我伤口好痛。”
芸娘和小凝知道前面消息的时候,拓跋陵已经离开了,打听消息的丫鬟姗姗来迟,大约是看够了好戏才回来的。
两人闻听顾闲静私设婚礼还招人假扮拓跋连城,登时大怒,一者准备以礼与理服人,一者则准备上去就指着叶言心脱口大骂,不想才走到门口,就被苏莞然的话吓得一呆。
“王爷!”芸娘惊道:“这是怎么?怎么喝这么多酒?琴棋书画上来帮忙啊!”
琴棋书画也想帮忙,但单单是一个琴丫头,还是被苏莞然千方百计劝说了才能靠近拓跋连城。拓跋连城只缠着苏莞然,他们能有什么办法?
几人手忙脚乱地把人扶进屋内,苏莞然也没来得及选地方,直接就送进了他们的新房,双双倒在了床上,苏莞然累得大喘气。
“我的天啊,战神的重量可真不是凡人能够承受的。”
正说着,一条腿、一只手一下子搭在了她的身上,苏莞然立时脸色铁青,“把人给我搬开!”
芸娘心中本是满腹怒气,如今见床上这番凌乱,顿时笑了出来。苏莞然狠狠瞪了她们一眼,她们才连忙上去帮忙。
一沾被褥,那蚕丝柔软的触感便让拓跋连城不自觉地沉溺了下去,闭上眼什么也不顾了,就那样睡了过去。
苏莞然艰难地爬起来,也顾不得许多,坐在位子上便接了衣服,嘴角抽痛着看向伤口,“怎么样?有没有裂开?”
芸娘拿了药箱出来,一看那伤口便变了脸色,“哎呀,伤口露红了,怕是怕是今日王妃饮了酒又扯了伤口的缘故,快拿药布和热水过来!”
小凝急得红眼,直接拿帕子替她擦血,一边还泪光点点道:“小姐是遭了什么扫把星不成,怎么好好过个花灯节还能遇到这些糟心事,老天也太不公平了!”
众人一默,芸娘看了眼苏莞然的脸,见她只是皱眉看着伤口,并没有对小凝的话做出什么反应才放心,道:“小凝,这里交给我吧,你去把黑怀和王成叫进来,让他们帮着给王爷沐浴,咱们怕是抬不动。”
小凝点点头,这就出去叫人,苏莞然便同芸娘去了另一个房间整理伤口,打了热水擦洗身体。
两边忙了小半个时辰,苏莞然才换了衣裳重新回了自己的房间,脸色却有些苍白,心口也总有些反胃的感觉。
“怎么样了?”苏莞然问王成。
王成道:“已经梳洗好了,小凝去准备醒酒汤了。”
苏莞然叹口气,“不是问你这个,我问你前面怎么样了。”
王成有些尴尬,“宾客走后,下人还在收拾。太妃中的睡眠散,只是助眠之物,并不会伤害身体,如今已经有齐嬷嬷伺候着睡下了。”
“那叶言心呢?”苏莞然踏进屋中,慢慢走到了床边,看着床上换了一身白衣的拓跋连城,心下微沉。
“回禀王妃,叶言心进了房间便也梳洗睡下了,并没有听见什么特别的动静。”王成老老实实地站在旁边。
苏莞然拧眉,抬头看向黑怀,沉声道:“叶言心性格冲动,今晚却实在过于平静,黑怀,在她身边跟随的丫鬟里安插一个人进去。”
黑怀点头,“
放心吧王妃,此事黑怀会处理。”
“嗯,那就好,另外……我让芸娘从库房里取了一些东西出来,你记得,明天天亮,按照来府中庆贺的花名册,派人将那些东西一一送过去。”
苏莞然又看向拓跋连城,他酒品很好,陷入沉眠之时虽然戴着面具,却也能感觉到那难得的静谧与黯然,那紧闭的眼眸明显可见是蹙起的,苏莞然想伸手替他揉揉眉心,但看见那银黑色面具,又收回了手。
黑怀有些不解,“送过去什么东西?为什么?”
苏莞然无奈地看了他一眼,“今儿事情闹得这么大,府中总要出些钱财去堵他们的嘴。便是堵不上,拉拢几个权贵过来中和一下,外面才不会说得太过难听。”
黑怀一怔,默了默,又问:“可是王妃,这府中的东西若是擅用,怕是太妃会……”
“无妨,那些东西都是从我的嫁妆里拿出来的,不用府中的库存,”苏莞然眸光一深,冷冷道,“你切记,送东西的时候决不能说出真假王爷一时,那出现在大堂中的,就是真王爷。”
“还有这府中,好好查查,有些喜欢滥嚼舌根子的,都让他们闭上嘴。今日之事,若让我在府中听到半个字,就别怪我心狠手辣。”
黑怀神色一凛,“是,王妃,黑怀这就下去办!”
“嗯,此事刻不容缓,勿要迟疑,选些机灵的人去送东西。”
苏莞然又看向王成,那王成生得一副老实样,却是在是个倒霉的,她迟疑了一下,叹道:“王成,这件事你也是身不由己,然而我们明白,别人却未必明白。我记得王府有不少庄子,你挑一个,去做个总管吧,避一避吧。”
王成眼眶发红,今日他倒霉做了这遭烂事,有人非议事小,若是叶言心怀恨在心,太妃恼羞成怒,他没准一不小心性命都不保。
苏
莞然是在救他的命。
“多谢王妃!”膝盖在地上砸出砰的一声,王成哑声道:“王成谨记在心,今生绝不敢忘!”
苏莞然却笑了,“你在淮南救过我一次,我也救你一次,咱们算是扯平了,你谢我干什么?还不快起来,回去收拾东西吧,别耽搁了。”
黑怀正要出去,顺手将王成提起来,对苏莞然点头,“王妃早些休息,这些事情黑怀知道怎么处理,这就下去准备了。”
拓跋连城在床上躺了快有半个时辰。
他醉酒后不会很快睡着,但今日却不知为何,睡得极快。
小凝随后送来了醒酒汤,苏莞然打发人下去准备礼物,那么多人,怕是要准备到天亮了,芸娘和琴棋书画定然忙不过来。
“连城?”苏莞然伸手推了下拓跋连城,他却没有动弹。
看来是醒不来了,苏莞然替他抬高了枕头,拿起醒酒汤一勺勺硬是灌了下去,快要喂完的时候,拓跋连城的眼睫忽地一动,慢慢睁开了眼。
苏莞然手一顿,“醒了?难受吗?”
拓跋连城此时完全不像个醉酒的人,当然,苏莞然也知道,他的理智很强大,认得出自己。将醒酒汤又舀起一勺,苏莞然挑眉,“是准备让我来灌,还是自己张嘴,你选一个。”
眼帘轻颤,拓跋连城注视她良久,好像在确定她的身份一般,待终于认定了,才慢慢张开嘴。
苏莞然轻笑,“别说,你喝醉之后虽然黏人,但还挺听话的。”
拓跋连城眯了下眼睛,“听话?”
“哦,这不就是?”苏莞然看看醒酒汤也没多少了,干脆放在一边,撑着下巴端详他的眼睛,还是那样深邃而平静,略带点阴沉,或许是面具的阴影投映所致。
“外面,怎样?”拓跋连城长出口气,看了看身上更换过的衣裳,又挑眉道:“你帮我换的?”
苏莞
然嗤笑,“想得倒美,这府里这么多下人,我猜懒得自己动手。再说了,把你带进来就差点……啧,说外面吧,挺好。”
“怎么个挺好法?”
他言简意赅,思路却极为清晰,苏莞然没有保留,将他醉酒之后发生的事情一一告知,最后道:“那些人的口能堵多少我也不知道,不过少些人说,总也有好处,至少南王府的脸面不至于涂炭一地,太妃和叶言心也不至于出不了门。”
拓跋连城张了张嘴,但随即却又闭上,什么话都没说,定定地看着她。
其实没必要,这么做只是浪费钱财,就算那些人不说,拓跋陵也会让人将这件事宣扬出去。
他这一次,太过自大了,没想到顾闲静竟然会选用那种方法让婚礼继续,没想到她竟然宁愿否定自己的儿子,来“保护”自己的儿子。
眉间一暗,拓跋连城缓缓闭上眼,“……我很累。”
苏莞然唇瓣微张,慢慢松开手,一语不发地看着他半晌,忽地伸出手,用力推了他一把。
拓跋连城睁开眼,疑惑地看着她,却见苏莞然竟往自己身边倒了下来,用手肘不停地把他往里推,“废话,人生在世谁不累?拓跋陵还走了几步路到王府来呢。”
“……”拓跋连城无奈地往里挤了挤,哭笑不得道,“你不是应该安慰我吗?王妃,本王可是你的夫君。”
苏莞然伸手摸着隐隐作痛的伤口,目视前方,眼神却好像无所着落,半晌才道:“所以我不是跟你一起累着了嘛,要求真多。快睡觉,霸占了我的床还敢打扰我的睡眠,回头收拾你。”
拓跋连城眨了下眼睛,慢慢躺下身,看着背对着自己的人,忽道:“其实你可以去旁边的屋子睡。”
“累,不想动。”
“那我能抱着你吗?”
“……敢动手动脚,小心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