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但也不少。”
李延秀大喜,刚上前一步,就被宁墨用手中暖炉抵住了胸口。
“哎?”
他眉眼细长,嘴角含笑,看上去有几分轻挑:“好歹我也算帮你一个大忙,难不成,连壶酒都不请?”
李延秀对准他胸口就是一拳,抬起下巴,略有些不耐:“先记下,陪我去赶紧办了这桩事。”
“好好好!”
宁墨收了手炉,抬手掸落胸口并不存在的灰尘,颇为无奈:“上辈子真是欠了你的,走吧,带你去见个人。见了他,一切你都明白了。”
两人进了城后直接向南走去。
李延秀跟在宁墨身后,眼看着地方越来越偏,屋舍矮小破旧,拥挤不堪,心头的谜团也越来越大。
终于,行至一条巷子口时,宁墨停下了脚步:
“顺着往里,左手边第四个棚户就是。我就不陪你了,毕竟这身衣裳才新上身,我可不想穿一晚就扔。”
面对宁墨的调侃,李延秀面上没有笑容。他看着那条黑漆漆的巷子,好像一张无声的大口,要将来人吞没似的。
巷子里面的地面坑坑洼洼,才下过雪的关系,积了不少水。有的地方积水太多,便随意搭了块儿木板。很明显踩的回数太多,有一头已经陷进泥中了。
李延秀脚踩下的地方,会冒出一股腥臭黑水,沾染了鞋面。
他丝毫不惧,按照宁墨的线索,很快,便找到了。
一见,才知道为何叫棚户。
bī仄的屋檐一直伸到了路边,椽子早已烂的不像样子。缺了一角的门板晃晃悠悠,仿佛随时都会掉下来似的。幽暗的烛光从破纸糊的窗户里漏出,不时有咳嗽声传来。
“儿啊,你好歹吃一口吧。”
妇人抽泣的声音传来,被吞噬在这深不见底的巷子里。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遇见了什么。终究,还是抬手敲了门。
“谁啊。”
随时声音落下,从屋里出来个佝偻着脊背的妇人。见了李延秀后,面色立马变得有些惊恐起来。
李延秀客气道:“请问,你认不认识一个叫顺喜的?”
那妇人一听,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头如捣蒜的磕起来:
“大人,求求您饶了我儿子吧。我,我不卖了,钱我退给您,我砸锅卖铁都退给您。您放过他吧。”
妇人磕的咚咚作响,仿佛地面都跟着震起来。
窄小的院子里地面并不平整,处处可见碎石。不一会儿,妇人的额前便开始渗出殷红的鲜血。
李延秀连忙上前,一把扶起妇人:
“您莫要慌张,我,我不是宫里的人。我是.....”
他灵机一动,脱口而出:“我是洛英姑娘的朋友,受她之托前来的。”
“洛英?”
妇人一脸迷茫,此时,从里屋传来个虚弱的声音:“娘,请这位大人进来吧。”
妇人眼底还带着惊慌,不过最终还是决定遵从儿子的意思。手脚并用从地上爬起来,弓着身子唯唯诺诺:“公子,那,那您进去吧。”
李延秀提了一口气,向那个渗着微弱烛光的屋子走去。
矮身进了门后,一股刺鼻的味道充斥着整个房间。
屋内靠墙贴着一张三条腿的木桌,两口陈旧到看不出颜色的箱子。以及,一张窄小的木chuáng,和上面躺着的男童。
男童面色苍白,发辫已经粘结在一处,随意堆在枕巾上。
他面色cháo红,双目涣散,口中溢出痛楚的呼声。见了李延秀后,艰难的睁开眼,叫了声:
“是洛英姐姐让你来的吗?”
李延秀望着chuáng上这个虚弱到极致的孩子,忍下心惊,尽量让语气变得平缓:“是,她很是担心你。”
顺喜咧嘴笑了笑,很快,便发出痛楚的呼声。
妇人立马上前,双手哆嗦着从被窝里面掏出一块儿带着腥臊味的湿布,扔到地上后,又从chuáng边拿了块儿gān燥的,重新垫进了被子里。
最后,将那晚褐色的汤药,往他嘴巴里送。口中哄着:“喝吧,这麻叶汤喝下去,就不疼了。”
李延秀清楚的看到,那块儿湿布上头,有暗色的血迹。
事到如今,他全然明白了。
收拾gān净后,顺喜有些害臊的垂下眼眸:“对不住,叫你看到这些污秽场面。洛英姐姐,她,她还好吗?”
“她很好。”
李延秀声音愈发温柔,不顾难闻的气温,坐在了他身旁的破凳子上,平视着他的脸:
“你要快些好起来,她都知道了,她也希望你快些好起来。”
顺喜的眼底闪过一丝惊慌,不过很快,就安定下来:
“是,她肯定是知道了,否则的话,你怎么会找来这儿呢。我对不住她,她是这个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了,我却欺骗了她。”